“嶽父得了勝仗?這可真是一個好消息啊,朕該怎麼感謝嶽父呢?容朕想想?”
簡西欣喜地拍了拍手掌,然後用手撐著腦袋,陷入了沉思。
“例來都沒有除了皇族以外的人封王的先例,嶽父已經是鎮北侯,封無可封了,至於金銀珠寶,嶽父似乎也樣樣不缺,這可真叫朕為難了……”
簡西的表現和林堂宗想看到的截然不同,他張了張嘴,想要再說些什麼。
“對了!不如就賜嶽父一個封號,忠勇二字如何?嶽父這些年駐守邊關勞苦功高,且對我驪朝忠心耿耿,這忠勇二字,嶽父完全擔得起。”
簡西拍了拍手,覺得自己的想法妙絕,“以後,就不要再稱呼鎮北侯了,忠勇二字為封,該稱呼一聲忠勇侯了。”
“陛下,鎮北……”
林堂宗想要看到的可不是這個結果。
“放肆,你要抗旨不成!”
簡西將桌案上的鎮紙扔了下去,正好砸在了林堂宗的額頭,頓時血流如注,林堂宗看著手心的鮮血,差點沒嚇暈過去。
可顯然現在皇帝的震怒更叫人恐懼,以前皇帝發火,多數都是衝著鎮北侯和皇後而去的,還是頭一次對林堂宗發怒,而且還是為了維護他曾經討厭的那對父女,對他這個皇帝的擁躉發怒,這叫林堂宗又慌又急。
“朕在邊關多年,親眼看到邊關的無數將士們為了守護我驪朝江山和子民流血流淚,爾等有今天這樣平穩安定的生活,離不開這些將士的犧牲,要不然,叫那些凶殘的蚩火族人攻打進來,朕、你們、和驪朝千千萬萬的百姓,都不再有片瓦能夠蔽身,與其想些某須有的罪名構陷忠臣,不如多為朝廷,為百姓做幾件實事,也算是敬了你身上這套頂戴花翎了。”
“哼——”
說罷,簡西甩了甩大袖,氣呼呼地離開了大殿。
在簡西走後,原本寂靜的朝堂開始出現了騷動,大臣們麵麵相覷,然後三三兩兩地離開,倒是那些與林堂宗一個派係的人,遠遠地看著那個還跪著不曾起來的老頭,不知道該不該靠近。
林堂宗這人薄情寡信,出了名的小心眼,他們現在過去,恐怕非但得不到他的感激,還會被他記恨,可要是不過去,同樣會被這個男人記上一筆。
最後還是林堂宗自己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轉身離開了大殿,那些還在旁觀的人如夢初醒,咬了咬牙,靠到了林堂宗的身邊。
“林公,陛下現在這番態度,似乎對我們不利啊。”
以前陛下不喜歡鎮北侯父女,他們在朝堂上和皇後對著乾,也算是師出有名,而且皇帝畢竟是正統,這就給了他們很多行事上的便利。
林堂宗的女兒是宮裡最得寵的貴妃娘娘,膝下還有一個五皇子,因為前頭的皇子全都夭折了,五皇子還是皇帝的長子,在皇帝沒有嫡子的情況下,皇長子就是被立為太子的最佳人選。
因為這一點,有許多人附庸林家,就想著占這個從龍之功。
可現在皇帝的態度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不僅不再厭惡鎮北侯父女,相反還表現出對鎮北侯的欣賞與信任,這樣一來,林家和他們的出路又在哪裡呢?這些年,他們可是把柳皇後給得罪透了。
“曾經我們怎樣叫皇上看透鎮北侯和柳皇後的狼子野心,現在我們照葫蘆畫瓢,也能叫皇帝再一次看透他們。”
林堂宗的聲音裡透露這森森的陰氣。
曾經那個愚笨的皇帝不也一步步落入他們的陷阱中,和曾經愛重的妻子,信任的嶽丈對立嗎,現在隻是再重複一遍曾經的過程罷了。
“林公大智。”
眾人恍然道,是啊,曾經他們是怎麼離間皇帝和鎮北侯父女的,現在依舊可以再離間他們一次。
這會兒剛剛失憶的皇帝的記憶還停留在十多年前,那個時候,他和柳皇後濃情蜜意,自然聽不得彆人說她一句不好。
可再怎麼喜歡柳皇後又怎樣呢,當他嘗到了成為皇帝的滋味,再看看比他更出色,更受人擁戴的皇後時,就會生出不滿和猜忌的心思,有些東西,不曾擁有過還好,可一旦擁有了,就會怕失去,會跟著了魔似得,開始害怕所有有可能會奪走這件東西的人。
這或許就是曆朝曆代的皇帝都容不得太有威信的大臣的原因,也是為什麼曾經陪同開國皇帝打下天下的功臣很難得到善終的原因。
狡兔死,走狗烹,老祖宗傳下來的道理,不可能在那個平庸無能的皇帝身上發生例外。
林堂宗隨著他們的稱讚露出得意的笑容,伴隨著額頭上綻裂的皮肉和不斷湧出的鮮血,反倒顯得無比恐怖了。
他的心裡並沒有他此刻表現的那麼輕鬆,林堂宗不斷回憶著記憶中那個剛剛登基的皇帝的表現,那個時候,他有這般堅定地信任鎮北侯嗎?
那些記憶太過久遠,林堂宗有些不太確定了。
不知為什麼,他心中漸漸滋生了一絲恐慌的情緒,那個一直都在他掌握之中的皇帝,好像開始脫離他的掌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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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您是沒瞧見林堂宗當時的表情,叫他不安好心,最後偷雞不成蝕把米,反倒讓我們侯爺得了便宜,被封為忠勇侯,不過這也是我們侯爺該得的。”
紅袖興衝衝地告訴柳皇後今□□堂上發生的趣事,在她看來,自家侯爺的忠心根本就不需要懷疑,侯爺隻有皇後一個女兒,其實隻要皇上待小姐好,侯爺就永遠不會反了他簡家的江山。至於柳家其他子侄,那都隔了一層了,侯爺何至於背負全天下的罵名,為自己的侄子們打天下呢?
“對了,聽清乾宮的人說,陛下在重查那些皇子們夭折的舊事,林貴妃、蕭淑妃……身邊都被陛下插了樁子,唯獨我們雍雎宮,沒有任何人過來。”
可見皇帝真的沒有懷疑皇後是害死那些皇子的人。
紅袖一邊說著,一邊觀察著皇後的表情,她忽然有些希望皇帝就這樣一直不斷失憶,永遠停留在他最愛小姐的時候,或許這樣,小姐就能開心了。
“娘娘,你說要不要讓咱們的人,告訴皇上當年的真相呢?”
那些皇子的夭折確實和柳皇後無關,當初如果不是她動了惻隱之心將七皇子抱到身邊照顧,恐怕七皇子也是活不下來的。
柳皇後從小在邊城長大,論陽謀,她天下第一,可論後院女人使的那些陰毒的本事,柳皇後就遜色許多了。
她也是在調查幾個皇子的死因時才知道,原來有些宮妃的母家會精心飼養一些特殊的雞鴨,從小就喂他們一些於女子生產不利的藥草,長年累月,這些藥草的藥性進入了雞鴨的體內,因為藥效微弱,短期服用,並不會叫人察覺出其中的毒性,可等到發作時,就已經是藥石無醫了,到時候即便讓太醫檢查當日服用的東西,太醫也沒辦法從那些雞鴨肉上檢測出足以傷害胎兒的藥效,幕後之人自然能夠全身而退。
還有那些看似新奇的夜明珠,實際上日夜於這種礦石待在同一間房間內,會導致胎兒畸形,孕婦難產;以及那些用紅花染色的絲線;用特殊藥汁熏透的衣衫……
種種手段,讓人應接不暇。
其中最叫柳皇後心寒的,還是那些女人對自己的骨肉使的手段。
隻因為想要皇帝多來自己的宮中,於是一次次故意讓孩子生病;因為孩子病弱,乾脆狠下心弄死這個孩子,陷害旁人,博取皇帝的憐惜,達到一石二鳥的目的……
比起他人的陷害,這種手段更叫柳英華膽寒。
她並不是那種狠心的女人,做不到眼睜睜看著一條條小生命死在那些女人的爾虞我詐中,隻是後來似乎是皇帝的身體出了些許問題,以至於在七皇子後降生的皇子都十分病弱,那幾個皇子,即便是柳英華叫人好生看顧著,也多沒活過兩歲,即便活著的時候,也時常生病,十分孱弱。
這兩年,宮裡更是沒有一個皇子皇女誕生,可平日裡也沒少見皇帝臨幸妃嬪,可見是這十多年的荒唐,終究還是傷了皇帝的身體。
“其實有句話奴婢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娘娘一直說皇上變了,可娘娘何嘗不是太倔呢,明明有些誤會是可以解開的。”
芙蓉在紅袖說完後,忍不住追了一句,“是啊娘娘,就算是為了侯爺,為了柳家,您也多想想吧。”
“你們不懂。”
柳英華何嘗不知道,有時候隻要解釋一番,很多誤會就不會產生了,可她就是過不了心裡那個坎。
就好比當初大皇子出事後,如果那個時候的皇帝能夠像失憶後的皇帝一樣,在所有人麵前毫不猶豫地說他相信她,而不是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聽信了流言,判了她的罪名,她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將自己調查到的真相送到他的麵前。
或許她真的太倔了吧,可柳英華就是不願意,曾經那樣真摯的感情,蒙上虛偽的外衣。
“就當奴婢們不懂吧,那現在呢,現在的陛下娘娘準備這麼對待呢?在陛下心裡,您還是他深愛的妻子,他愛重娘娘,尊敬侯爺,而且如娘娘一直期待的那樣,陛下無條件的相信著娘娘,麵對這樣的陛下,娘娘是依舊準備遠遠推開,還是嘗試著接受呢?”
芙蓉追問道;“其實奴婢覺得,這未嘗不是一個機會,一個屬於娘娘,也屬於陛下的機會,您不妨再試一次,這一次,您也用些心,看看一切重來了,陛下是不是依舊會變成後來那般絕情的模樣,如果是,娘娘也大可以狠下心來了,如果不是,是不是也能放下曾經那些芥蒂,重新來過呢?”
這個年代的女人注定很難做到現代女人的果斷決絕,即便是芙蓉這樣跟隨柳英華走南闖北過的女人,也掙脫不了這個時代的束縛。
可她說的一些話,也確實不無道理,柳英華似乎聽進去了,隻是沉默著一直不肯給與答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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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承佑仗著重生的便利,在回來後的幾個月裡,收攏了幾個心腹,這些人將前朝和後宮的消息源源不斷地傳入他的耳中,很多都是養母以及養母身邊的人不會告訴他的消息。
比如失憶後的皇帝是怎麼絞儘腦汁討好養母的;比如失憶後的皇帝多麼器重遠在邊城的鎮北侯,哦不,現在該稱呼一聲忠勇侯了;又比如林貴妃終於在禦花園裡攔到了皇帝,卻被皇帝嗬斥了一句矯揉造作,被罰禁足三月,讓許多期待林貴妃複起的人大跌眼睛……
失憶後的皇帝給所有人帶來太多太多的意外,叫人一時間沒辦法接受他的改變了。
很多人都在等待,等待皇帝恢複記憶,或是如同曾經的他一樣,慢慢被皇權蠱惑,走上和柳皇後決裂的道路,可是很奇怪,在那些有心人的慫恿下,皇帝非但沒有像曾經那樣和柳皇後疏遠,反而更加信賴柳皇後了。
失憶後的皇帝好像失去了所有對權勢的貪戀,隔三差五不上朝,將原本應該由他批示的奏折送到柳皇後的宮裡,美其名曰柳皇後比他更懂得治理國家,也更體恤百姓,他隻是在柳皇後批注完所有奏折後草草過目一番,然後蓋上皇帝的印章,交由下麵的人實行。
在柳皇後忙於朝政的那些時間裡,皇帝往宮裡召集了不少能人異士,學習廚藝,鑽研匠術,每日每夜將自己弄得灰頭土臉,倒是往皇後的雍雎宮裡送去了不少美食和頗具趣味的小玩意兒。
聽說柳皇後最近也不愛那些金玉簪子了,在自己的宮裡,多佩戴一些製作水平粗劣的木簪,很多人猜測,這些木簪極有可能出自皇帝之手。
這樣看來,似乎是失憶後的皇帝有心放權給柳皇後,這讓人想起了曾經的九皇子和九皇子妃,也是如今這般模樣。
類似的消息聽得越多,簡承佑心中的疑惑就越大。
他相信狗改不了吃屎,一個人的秉性注定了他在不同的分叉路口,做出最符合他個性的選擇。
沒道理曾經的父皇會在權勢和妻子中選擇權勢,失憶後回到新婚期的父皇,會在再次做出選擇時,選擇妻子,而不是權勢啊。
對於簡承佑來說,這是不符合邏輯的,他總覺得,或許自己忽略了什麼很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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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林貴妃那一派人等地焦急的時候,皇帝再一次昏厥,和第一次第二次一樣,再次蘇醒後的皇帝忘了這兩次失憶後發生的所有事情,記憶回到了他和柳英華成親的第二年。
第四次失憶,回到了成親的第三年。
第五次、第六次……
終於,簡西第七次陷入了昏迷,按照之前的規律,等他再次蘇醒時,記憶應該回到了他剛剛登基那一年。
林貴妃那一派為此歡呼雀躍,在這一年,皇帝和皇後已經生出嫌隙,他們的機會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以為隻有失憶那麼簡單嗎,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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