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思涵也算天之嬌女, 活了將近二十年從未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刻，她不知道該怎麼跟這個單純的小姑娘去講述她的私心，麵對那樣坦蕩的眼神, 她說不出口, 也不想騙她。
“是我不該跟你這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說這些，回去吧。”蔣思涵躲開唐嬌嬌的視線，承認得很狼狽。
不敢當著她的麵承認自己喜歡陸之延，不敢說自己故意含沙射影暗示跟陸之延的關係，其實沒有她暗示的那樣好，更不敢說自己這樣做其實希望她能知難而退……
她不敢說，也不能說, 那是她最後一點顏麵。
其實根本什麼都沒有發生，何來知難而退？
“不去學校裡麵看看嗎？”唐嬌嬌記得她們出來的目的就是去看學校啊。
“我有點不舒服，先回去吧。“
唐嬌嬌也不勉強, 乖乖聽話上車。
她並不傻，隱隱能感覺到蔣思涵跟她說這些話背後的用意，她那樣問也不是故意要逼她什麼，也是想知道她會不會跟自己說句真心話。
然而，她失望了。
唐嬌嬌耷拉著腦袋，蔣知青這個朋友怕也是交不成了的。
生活太艱難，什麼時候她才能擁有一個真心朋友呢？
-
自從陸知青提了那件事之後, 老支書連著兩天徹夜難眠，他有今時今日的威望離不開唐家村社員信任他，擁戴他, 如今陸知青主動攬事，知青點肯帶這個頭，出錢又出力，怎麼算都益民利民的天大好事，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老支書決定親自往縣裡跑了一趟找到他的老朋友，這不，一打聽心裡有譜了，恨不得給他的大鳳凰裝一雙翅膀飛回唐家村。
老支書一路飛馳到了公社小學，把正在給孩子們上課的陸知青拉了出來。
老支書精神矍鑠，銳利的目光緊緊盯著陸之延，“陸知青，你上回說那事可還算數？”
陸之延淡淡一笑，“當然算數，陳安陽已經跟S市那邊聯係，參考書過幾天就能到達郵局，文具好辦，直接在縣裡采購就成。”
老支書搓著手，神色激動，如果生產隊能出幾名大學生，他居功至偉，彆的不說，評個先進總是沒有問題的。
“那就好，你想好用哪裡做教室沒有？”
陸之延：“村小學那裡不是空著兩間教室，用那個就行。”
老支書：“自然沒問題，那你這裡的課？”
陸之延：“我會親自找校長讓他找代課老師，高考才是頭等大事。”
老支書不住點頭，“那感情好，那感情好。”
說著，老支書又搓搓手，有點不好意思，“陸知青，咱隊裡的情況你是知道，你這上課的公分恐怕……”
陸之延彎了彎唇角，“老支書放心，我不需要公分，我說過還會給停工來上課的社員補貼公分。”
老支書嘿嘿一笑，“那感情好，那感情好，我回去馬上把這事落實了，你這邊什麼時候可以到位？”
陸之延：“等複習資料一到位馬上可以開始，資料我預留了很多，我們用不上的可以給其他生產隊的社員，至於文具，等你這邊確定好參加的人數再統一采辦就好。”
老支書連連稱讚陸之延辦事靠譜，兩人又閒聊了幾句，事情基本就這樣敲定下來。
最後，老支書是哼著小曲走的。
陸之延當天便找到校長談找代課老師的事，具體的情況交代清楚，校長也十分支持，雖然舍不得這樣優秀的老師，但事情有輕重緩急，也隻能如此。
因為有很多工作需要交代，陸之延當晚快七點才回到唐家村。
到了轉入知青點的小道路口，陸之延下車推著走，一早蹲在那裡的蔣思涵站起來，“陸之延，我們談談。”
陸之延微微蹙眉，印象裡，她好像沒試過這樣喊他的名字。
“有事嗎？”
陸之延微微背著光，從蔣思涵的角度正好看見他清晰硬朗的下頜線條，這是一個完美的側顏，但那雙狐狸眼內的冷漠與疏離越發清晰。
蔣思涵深深呼吸，幾乎是顫抖著問：“陸之延，我們同窗三年，來這裡也快半年，你……覺得我這個人怎麼樣？”
陸之延略微有些詫異，偏頭看向她，“和蔣知青不算太熟，沒怎麼注意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蔣思涵咬著下嘴唇，差點要哭出來，同窗三年，隨他下鄉半年，隻換來一句“不算太熟，沒怎麼注意過，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蔣思涵啊蔣思涵，幸好你沒有直接問他喜不喜歡你，否則你僅存的最後一絲驕傲也會粉碎得明明白白。
蔣思涵收起思緒，強行笑了笑，為自己打圓場，“是我唐突了，就是剛剛和楊梅小莉她們鬨了點矛盾，忽然覺得自己這個人缺點很多。”
陸之延微不可見頷了頷首，收回視線，“若果沒有其他事，我先走了。”說完便推著自行車往知青點過去。
蔣思涵的下嘴唇已經咬出血來，多年的老同學竟然不值得他多說幾句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