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中劃破死寂的慘叫此起彼伏,讓人後背發涼,姬雪鹿抄起手榴彈就要往外衝,兩眼一抹黑的金利微眼疾手快扒拉住她衣角:“恩人等等!!”
“彆攔著我,我要炸死它們!”
金利微死命抱住她的手臂不撒手,小臉慘白:“黑燈瞎火的,我們炸死彆人怎麼辦?樓炸榻了怎麼辦?恩人冷靜!”
因為情緒激動,心臟也嘭嘭跳的很劇烈,姬雪鹿感覺腦子裡跟燒了把火一樣上頭,這鬼遊戲壓根就不想給他們留活路,就想把他們往死裡整。那些社會敗類也就罷了,他們這種遵紀守法的小老百姓又有什麼錯呢?
他們不就有個不健康的生活習慣嗎?他們活的不努力嗎?他們不夠珍愛生命嗎?他們犯了什麼罪要來這種鬼地方受折磨?
頂你大爺的!
姬雪鹿黑著臉,拿著炸彈的手氣的微微發抖。然而比她抖得更劇烈的是金利微,對方緊緊抓著她,眼睛因為無法視物而失去焦距,臉色也在極度的不安與驚惶下變得毫無血色。
這裡的夜色很不正常,幾乎沒有任何可以參照的光源,沒有工具的普通人不僅被剝奪了視覺,甚至還喪失了最基本的方向感與行動力,他們在這樣的黑暗中失去了一切倚仗,成了待宰羔羊,寸步難行。
聽得見驚悚的巨物腳步與尖嘶、同類的慘叫與哀嚎,明知危險到來即將大難臨頭,在極度的驚恐哀懼下,明明有手有腳卻連逃跑也做不到,這該是何等的無助與絕望?
帶著夜視鏡的姬雪鹿呼吸一滯,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沒錯,如果隻是她一個人,她這暴脾氣被逼急了一上頭,直接和它們拚命都行。但現在她還拖了個小尾巴,總不能丟下他吧?
她的目光落在金利微臉上停了兩秒,忽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將他從沙發上拉了起來,咬牙切齒道:“不拚命,那就隻能硬抗!從現在開始聽我指揮,懂嗎?”
金利微連忙黏上來緊緊挨在她身邊,點頭如搗蒜:“嗯嗯我超聽話!”
一旦姬雪鹿有了主意,惶惶然的呆滯金利微就立馬有了主心骨,他不僅聽話手腳還利索,讓抬腳就抬腳,讓爬就爬,讓拐彎就拐彎,讓衝就拚命衝,半點都不帶猶豫的。
其實他行動力格外的強,這樣下來竟然一點也沒有拖後腿,甚至在姬雪鹿沒力氣時還能連拖帶拽幫她一把。
下樓是不可能了,姬雪鹿腦子轉的飛快,隻拉著金利微拚命往樓上跑,跑到頂樓也覺得不保險,她焦急的轉了一圈也沒發現通往天台的路,正四處亂看,忽然看見雜物間天花板中央竟然有個天窗。
她心裡一動,迅速搬來一張課桌擺在天窗下……還是好高,少說得有兩三米,周圍沒有借力點,根本不可能爬上去,而整個廢棄的頂樓也隻找到這麼一張爛桌子。
總不可能再下樓搬桌子吧?
正在她急得滿頭大汗時,兩人都齊齊聽到了樓下傳來的動靜——像是巨大的生物悠閒而沉重的腳步聲,還有什麼東西在地上拖行剮蹭發出的聲響……聲源越來越近,正向樓梯口方向靠近!
淦,有東西要來了!
隻能試一試了,姬雪鹿一把將金利微推到桌子旁,壓低聲音說得飛快,“這是桌子快爬上去,正上方有個開了的天窗,你雙手舉著張開用力跳看看能不能抓到天窗爬上去,快!”
金利微二話沒說就往上爬,記著她的話,即使爛桌子顫顫巍巍嘎吱作響他也沒有畏手畏腳,而是非常爽快地用力一躍,一米八的個頭非常輕盈的竄出很高,雙手險險地一把抓住了天窗邊緣。
這人屬青蛙的?這麼會跳!
姬雪鹿眼睛一亮,有戲!
“快爬!”
聲響越來越大,那沉重的腳步聲像是要一腳一腳把她踩進地獄一樣,那種窒息般的恐懼與威脅讓人頭皮都揪緊了,周圍的牆壁都開始震顫起來,姬雪鹿額頭忍不住冒出冷汗,捏緊了掌心的手榴彈。
當愛豆的體力都不錯,金利微依靠強大的引體向上與核心力量,硬是借著手指抓著的那麼一點點地方咬牙爬了上去,他來不及喘口氣就把半個身子又探了出來,伸長了手小聲催促:“恩人,我拉你!”
姬雪鹿趕緊爬上桌子,就在她快要起跳去抓金利微的手時,爛課桌發出了不堪重負的嘎吱聲,下一秒就咵啦幾聲散架了,姬雪鹿猝不及防摔了個屁股墩兒,人差點摔懵。
“恩人!!”
雖然看不見,但聽見聲響的金利微一下子就知道是桌子垮了,他急得要命,眼淚吧嗒吧嗒掉又隻能無助而徒勞地不停喊她:“恩人,恩人快上來呀……”
姬雪鹿一邊揉著被摔疼的地方一邊吃力地站起身。這破桌子,一米八的小夥子都撐住了頂不住她一個嬌小柔弱的少女?
真就天要我亡唄?
看著遙不可及的天窗,姬雪鹿深吸了一口氣,這下她是真爬不上去了。她沉著臉,儘量裝的很淡定,“彆吊著了快縮回去,你在上麵好好待著,不許動!”
“我不,我拉你嗚嗚嗚……”
聽著他明顯有些崩潰帶了哭腔的聲音,姬雪鹿還是放柔了語氣安撫,“聽著,我上不來了,但我有槍,沒事的,你乖乖的?”
“敢跳下來我就不帶你了。”
剛有這個念頭的金利微渾身一顫,終於還是聽話地慢慢收回身子,趴在天窗處露出個腦袋捂嘴痛哭。
姬雪鹿:“……”
完蛋,生死關頭她竟然還覺得這幅畫麵有點滑稽,她真是瘋了。
“金利微,等我。”
將手榴彈揣在口袋裡,姬雪鹿懷中又憑空出現了一把火力猛烈的重機槍,她視死如歸的衝了出去,心中忽然湧起一股壯烈的熱血與無畏,說起來她應該算是很有血性的人了,此刻甚至一秒共情曆史上英勇的先輩。
當然,先輩們要崇高悲壯多了。
而她,沒有高尚的理由,即使死也隻能憋屈的死在一個荒誕的遊戲裡。
剛靠近樓梯口,姬雪鹿就差點和一張血液淋漓的可怖大嘴懟在了一起。她頭皮一炸,身體先於大腦反應過來,抬起機槍瘋狂掃射。
高速連射的巨響和火.藥味中,冰冷的液體濺了滿頭滿身,姬雪鹿眼睛也不敢眨,使出吃奶的勁兒將那坨巨大的、即使被打成了篩子也仍然屹立不倒的怪物踹下樓梯。
那坨黑色的巨型爛肉蠕動尖嘶著滾了下去堵住了樓梯拐角,那張稀爛的血盆大口抽搐著,嘔出了一團團裹滿慘綠色腥稠粘液的血肉斷肢,其中甚至有顆滿是毛發的球體,黏黏糊糊的拉著絲。
酸腐的惡臭撲麵而來,熏人欲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