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京, 8:45am, 晴。
緋世到達舉辦作品發作會的圖書館時, 赤司看起來也剛剛到達。
他手裡拿著本書, 身上穿著件灰藍色的襯衫,整齊的立領和袖口顯得他挺拔而優雅, 沒有扣到最上麵的扣子又為他增添了一分閒適。
他的皮膚很白,碎金般的陽光灑在他薔薇色的頭發上, 讓獨自一人立在那裡的他看起來愈發如王子一般英俊而耀眼。
看到緋世之後,他微不可察的挑起了一抹笑, 引得周圍早已暗暗觀察他許久的女生們一陣小聲尖叫。
而當穿著黑襯衫、戴著棒球帽的緋世與他站到一起的時候,這尖叫卻忽然停止了。
——所謂靈魂出竅原地去世,大概就是這麼回事了吧。
赤司看著令人移不開眼的櫻發少年穿過無意識讓路的人群朝自己走來, 眼裡泛起清澈的、淡淡的笑意。
“上午好。怎麼帽簷壓得這麼低?都看不見你的臉了。”他有些新奇的說著, 抬起沒拿書的左手, 狀若無意的想要去觸碰他。
緋世下意識的後退, 但後撤了小半步又克製的頓住, 立在原地任由他抬起了自己的帽簷,露出略顯冷漠的精致眉眼。
這個距離其實有點近。緋世比赤司略高,赤司又抬著手從帽簷下看他,一下子就讓他的視野縮小, 滿眼都隻有赤司一個人。
薔薇色頭發的少年, 此刻的表情是與學校中的冷硬所不同的柔和,他的眼神很專注,臉上有一塊手臂投下的陰影, 小半張臉和下巴暴露在陽光下,肌膚白得發亮,唇色櫻粉潤澤。
緋世與他對視著,神情漠然,看起來分外沉穩。他回了一句“上午好”,正想接著解釋什麼,就敏銳的捕捉到了幾聲並沒有刻意壓低的話。
“喂,等等,快看那個戴帽子的男生!他不是淤泥事件裡上過新聞的那個人嗎?!”
“好像……不是吧真的是!真人比照片更帥啊!”
赤司動作一頓,看起來有些好笑的看著緋世,一下子弄明白了他戴帽子的緣由。而原本還很淡定的少年則驟然渾身一僵,迅速的拽住他的手腕,低聲念了一句“這邊”就拉著他往圖書館走。
然而,洶湧的人流限製了他們的速度,即使緋世已經一眼就找出了最佳閃躲路線,兩個少女的交談聲還是被他們聽到了幾句。
“呐呐,要不要去問聯係方式——喂!他怎麼走掉了啊!欸怎麼還拽著旁邊那位極品!?”
“……其實我剛剛就想說了,你說他們兩個會不會是一對兒啊?”
“真的假的?!”
嘰嘰喳喳的熱烈討論聲漸漸遠去。
在人流之中閃躲的赤司稍微落後緋世一步,異色的雙瞳注視著他的側臉以及他拽著自己的手,唇角慢慢勾了起來。
不過,即使是這個人……
他手上微微用力,快走幾步來到了緋世身邊,與他並肩而行,對緋世看過來的目光回以好整以暇的挑眉:“真辛苦啊。”
他一邊說著,一邊將進場票遞給了圖書館門口的安檢人員,又將檢查後的票拿回來,推開了圖書館的高大玻璃門。
緋世麵無表情的看了他一眼,毫無表示的走進館內,站在已經排成了長隊、等待發布會開始的隊伍末尾:“這句話一周內我已經聽了太多次了,請起碼在周末讓我的耳朵清淨一些。”
赤司唇邊笑意加深。
他側首凝視著容貌驚豔的少年,忽然抬起骨節分明的手指,在緋世的鬢角輕撩了一下,將他壓帽時弄亂的一小綹短發撥到耳後。
動作輕柔,但卻比起真正的觸碰,手指離緋世的肌膚卻還差了一毫米,隻留下了若隱若無的溫度。
緋世神色不變,微微偏頭看向他,幽靜的碧眸無聲的透出些許冷靜的打量。
“你今天有點反常。”他直白的指出了這一點。
“是麼?”赤司表情自然,像是根本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舉動有哪裡不對一樣,“哪裡反常?”
他收回手垂在身側,輕輕微笑的看著緋世。
緋世沉默的回望著他,目光通透而毫無波瀾,像是在思考這個人都表現得這麼明顯了,為什麼事到臨頭反而要裝傻。
赤司好似看明白了緋世的眼神。他好看的微笑著,低頭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個還沒拆封的黑色一次性口罩,淡定的轉移了話題:“我早猜到會是這種情況。帽子還是不保險,戴上這個吧,否則我們今天彆想參加發布會了。”
“……在室內戴口罩不會顯得欲蓋彌彰麼?”緋世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但看著口罩的眼神卻有些遲疑。
赤司挑眉,略顯強硬的將口罩塞進他的掌心:“你以為自己戴著帽子就不欲蓋彌彰了麼?”
“……”緋世閉上嘴,接過口罩戴了上去。
赤司的表情緩和下來,轉身專心排隊,嘴裡平靜道:“忍耐一下吧,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你對自己的魅力應該有一個正確的認知。”
他鎮定的說完,轉眼看向緋世的眼睛,目光中蘊藏某種深意,“在很多人心裡,你都是特殊的。”
他似乎是有意而為之,特意用了“很多人”,而不是“很多女生”。
而緋世卻平靜的回望著他,看起來有些過分冷靜,甚至無動於衷。
赤司的目光微微暗沉。
前方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是因為作家先生現身了。
赤司收回視線看過去,感覺到隊伍開始向前攢動,他便也跟著朝前走去,耳中充斥著一瞬間嘈雜起來的人聲。
而就在這混亂的環境中,他卻忽然準確無誤的接收到了那句語調平常的話。
“包括你麼?”
赤司的腳步驀然頓住了。
他指尖一動,不知是被嚇到後的瑟縮,還是事情發展如其所願下的激動。但也隻是一下,永遠較同齡人成熟的少年便冷靜了下來——不,不算冷靜,因為他突兀的在不斷前行的隊伍中停了下來,這可不是永遠舉止得體的赤司會做的事。
他站在原地,微微抬著眼、異瞳湛亮的看向緋世,語氣裡含上了誌在必得的笑意:“如果我說‘是’呢?”
緋世沒有立刻回答,而是伸手拉了他一下,將他拽出了隊伍,站到了宣傳用的成人高塑料屏風後。
就跟在他們後麵的人有的投來了好奇的視線,但一會兒之後就沒有人再注意這裡。
赤司沒有反抗的任由他動作,站定之後才帶著清淺的微笑,問:“怎麼了,到這裡來是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要做麼?”
“?不,隻是這個屏風恰好在旁邊而已。”緋世有些疑惑的解釋著。
赤司不置可否,重點明確的放過了這個插曲,執著於剛才的話題:“你還沒有回答我剛剛的問題。”
緋世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忽然答非所問的說:“赤司,你剛剛那樣說,是不是在期待我做些什麼?”
赤司一愣,反應過來後立刻鎮定自若的反問:“不,反倒是你,之所以揪著這個話題不放,果然是因為你想做些見不得人的事吧?”
“說是見不得人就太過了。”緋世平淡的否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