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她知道，隻要皇帝的心還在她身上，她就能不斷踐踏那朵嬌花，將她踩在腳底下用力碾壓，最終破碎成泥。
和蕭眉說完話，薛旭扭頭望見亭外，李德順低頭上前，似乎有事要稟告。
李德順從不會在他興致勃勃的時候來打擾，此番突然前來，想必是有要緊事。
他和蕭眉告彆，自己帶著李德順離開。
“什麼事這麼著急？”薛旭邊走邊問，臉上還殘留著與蕭眉說話時的笑意。
李德順往蕭眉離去的方向望了一眼，示意是跟蕭眉有關。
跟蕭眉有關，最重要的事就是她的出身。
薛旭表情瞬間陰冷下來。
為了奪得臣妻，他滅了臣子滿門，還嫁禍給山賊，雖然心裡並不後悔，但這件事發生在皇帝身上終究是個汙點，不能暴露出去。
他步履如飛，“先回太和殿。”
*
“……陛下，就是這樣。”
白玉鎮紙忽然從書桌上飛出，險險擦過李德順額頭，砸在身後的地毯上，發出沉重的撞擊聲。
“砰！”
李德順跪在地上，即使低著頭閉著眼也能感受到薛旭的怒火，像江南的冬天，陰冷浸骨。
聲音從咬緊的牙齒縫隙裡鑽出來，砸向地上的人，“我不是讓你把證據都清理乾淨了嗎？”
為了防止泄密，當晚放火和追殺人的都是天子暗衛，證人也是經過挑選，確保百姓們看到的是山賊複仇的假象，而後為了迅速壓下這件事，又透露風聲讓本州刺史為了討功而去剿滅了山賊。
所有人都以為林家滿門被殺，殺人者最後受到報應，這件事已經了結，也就不會有人再去深究。
薛旭本來都以為蕭眉的事再無後顧之憂，心滿意足地帶著美人回京城了。
可是誰能告訴他，為什麼現在江南一帶卻流傳起了“新任探花郎上任縣令後，意外發現朝廷命官在修建運河時貪汙的證據，最後被陷害謀殺。”的流言？
林嘉佑上任不過大半年，卻因為體恤愛民，作風清廉，又為當地解決了數年來為禍一方的幾個“害蟲”而在當地名望頗高。
——這也是薛旭手下想要儘快了結案件的原因。
然而到底是哪裡出了差錯……
薛旭撫著額頭，咬牙切齒，“這點流言也壓不下去，還傳到了京城，當地刺史是乾什麼吃的？”
李德順心情惴惴，“李刺史一開始以為隻是謠言，沒有當回事兒，後來不知怎麼的就被說書人給傳開了。”
再等京城注意到，流言已經在江南傳的鋪天蓋地，連京城人都有所耳聞了。
流言蜚蜚激起了當地的民憤，百姓們怒不可遏地要求朝廷調查，給一個交代。
“我要你們這群廢物有何用？！”
李德順囁嚅了下，沒有反駁。
當時確定沒有漏網之魚，他們的人也都扯了，誰能想到還會發生這種事。
薛旭腦海裡閃過什麼，卻又琢磨不清。
他敲著桌子，問道：“你確定林家人都死絕了？”
李德順點頭，“林家夫婦當時都在家裡，暗衛看著大火燒掉了林家。林縣令掉落山崖後，我們的人守在附近，確定沒有逃出來，後來下去找到一堆殘衣碎肉，應該是被野獸吃光了。”
薛旭的心稍微放下。
就算林家人沒死絕，他們也根本沒有其他背景可以依靠，怎麼可能讓流言發展成現在這樣。
更何況，要是真有人查到真相就應該明白動手的是天子，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誰會跟天子作對？
除非那人想要謀反。
但薛旭想不到有哪個勢力能威脅到他的地位，皇族宗親式微，其他兄弟姐妹都已經死的死，嫁人的嫁人，唯一有地位的隻有皇姐。
雖然他厭惡皇姐，但他也很清楚，皇姐不會違背父皇母後的期望去傷害他。
更何況她還失去了生育後代的能力，完全沒有和他競爭的資格。
事情處處透露出詭異，薛旭卻找不到源頭。
他隻能轉換角度思考，如果真的有人要和他做對，那人應該會把蕭眉暴露出來，畢竟蕭眉現在在宮中已經是無法否認的事實。
但如果那人不知道真相，那他為什麼放出那樣的流言呢？
流言……！
“林嘉佑真的發現了什麼貪汙證據？”
李德順一愣，他還真沒有想過這個方向，“奴婢不知，隻聽聞林縣令歸來前處理的溝渠確實在運河邊上。”
或許就是發現了什麼。
這麼一想，薛旭覺得自己想對了。
很有可能就是林嘉佑身邊知情者以為他是因為發現證據才被滅口，想要為他報仇。
於是，皇帝吩咐手下儘快查清貪汙案，好找人為流言背鍋。
而他意想不到的是，有兩個他眼中風馬牛不相及的人竟然在京城——皇帝眼皮子底下見了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