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卷猜測,很有可能是皇後當時在未央宮中被軟禁懷了孕,隻是不知她肚子裡的孩子最後是如何失去的,是被女主發現故意除去,還是她自己主動放棄了。
係統隨後給出的答案也和雲鸞想的差不多——心如死灰的反派發現自己懷孕後曾想放棄,但最終還是把孩子留下,想偷偷將孩子在冷宮中生下來撫養長大。
女主很快發現了反派的身孕。
當時她也是像現在一樣被獨寵,卻始終沒有懷上孩子,心中焦急。
驟然發現反派竟然懷孕,她害怕反派東山再起,於是瞞著皇帝偷偷下藥,打掉了反派肚子裡的孩子。
也許是擔心這段描寫對女主形象有影響,裡並未描寫到女主所作所為。
現實和終究還是不一樣的。
不過既然雲鸞來到了這裡,無論是為了任務還是出自內心,她都不會再讓女主對反派痛下殺手。
雲南先將醫女安排去拿藥,又把其他人趕出去,寢室裡隻留下她和溫茹筠兩個人。
雲鸞問溫茹筠:“皇後,對於肚子裡的孩子,你有何打算?”
溫茹筠垂著眸子,恍惚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之前還以為自己吃的太多,長胖了,沒想到竟然是懷了孕。”
她咯咯地笑起來,笑著笑著,眼裡冒出了淚花。
孩子,她竟然懷了薛旭的孩子。
如果是之前懷孕,她肯定會很開心吧,畢竟那時候她很渴望和薛郎有一個家,然而孕育他們自己的孩子。
她還記得,那時候她和薛郎躺在婚床上,兩個人訴說著他們的情誼,期望著未來。
薛旭撫摸著她的肚皮,說如果她懷了孩子,是兒子的話,他一定會好好教導他,讓他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培養成下一代明君,如果是女兒,他一定將她寵成天底下最尊貴的公主。
那時的她多麼渴望這個孩子的到來啊。
尤其是當她被薛旭背叛以後,她經常想著如果自己懷上了孩子,是不是就能挽回薛旭的心。
但那終究是幻想。
隻是沒想到,她心心念念的時候怎麼也懷不上的孩子,最後在已經對薛旭死心的時候出現在她的肚子裡。
孩子啊,你來的太晚了,母親已經不再愛你的父親了。
溫茹筠垂下眼簾,仿佛透過被子,透過衣裳,透過肚皮看到了那個閉著眼沉睡的孩子。
她能想象得出未來一個人懷著這個孩子會有多麼艱難。
薛旭現在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情意,恨不得馬上把她這個皇後的位置拿去給蕭眉,若不是顧忌武國公府和外朝,薛旭肯定早就廢了她,更彆提讓她懷孕。
他一旦知道這個孩子的存在,肯定會馬上對她和孩子下手。
而且……
溫茹筠抬起眸子,看向雲鸞,“皇姐,你是不是想要皇位?”
這是她第一次在雲鸞麵前光明正大地問出這句話。
以前她一直明白對方有這心思,隻是對方是他的恩人,她不讚同但也不打算揭發,更不想參與進去,所以從來沒有點破過。
現在她的想法改變了。
雲鸞鳳眸狹長,“我若說我不是一定想要那個位置,你或許也不信,但我坐不坐上皇位並沒有那麼重要,皇位不在皇弟手上才對我很重要。”
她隻是不想讓踩著原身的薛旭待在那個位置上罷了。
溫茹筠一愣,有些不明白她什麼意思,她眼裡閃爍著光芒,試探地問道:“如果我想生下這個孩子,皇姐你能留下他嗎?其實這對你也有用吧。”
雲鸞明白了她的想法,笑著摸摸她的頭,“當然可以。”她甚至可以告訴她,如果她想,她也能把她肚子裡的孩子扶上皇位。
不過這些話目前告訴溫茹筠也沒什麼用,她此時才剛有反抗君王的想法,不用操之過急。
看得出皇姐是真沒有對她說謊,溫茹筠點點頭,“或許是上天想讓我把他生下來吧,我心裡竟然一點都不想打掉他,即使他不會得到他父親的喜愛,但我還是想讓它降臨到世界上。”
不論是為母則剛,還是為了自己,溫茹筠都不打算再退讓了,她想和雲鸞合作,“皇姐我能為你做些什麼呢?”
她想自己身上唯一的可利用的就是她武國公嫡女的身份,雖然沒有什麼把握,但是她願意去說服父親加入雲鸞的麾下。
“現在還不著急,你先好好養胎吧,我會把醫女留在你身邊,她是婦科聖手的弟子,有什麼不舒服的都可以讓她解決,皇帝那邊不用擔心,他暫時發現不了你的身孕,不過以防萬一,你還是暫時不要去學院了。”
溫茹筠有些失落,那些孩子還在等著她回去呢。
但她也知道事情分輕重緩急,“好。”
將溫茹筠安頓好,雲鸞又派人將未央宮裡的宮人清洗了一遍,那些其他人安排進來的釘子全部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人們視線中,不知不覺中未央宮被打造成了一個鐵桶。
而那邊皇帝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氣得直接回到寢殿中,將身上的衣物全部換掉,沐浴一番才稍微舒坦。
薛旭並沒有發覺溫茹筠身上的異常,他隻是以為溫茹筠往他身上嘔吐是故意在惡心報複他。
“堂堂國公府嫡女竟如此沒有教養,溫霆那個粗魯的老匹夫果然教不出什麼好女兒!”
對溫茹筠的怨氣和對溫國功夫的不滿,在薛旭心裡交織,他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容下他們了。
隻是比起溫家,如今他最需要解決的還是皇姐,特彆是聽說他走後雲鸞就去了未央宮,不知做了什麼。
薛旭懷疑皇姐在籌謀著什麼。
想到今天他的計劃落空,沒有能從皇後那裡拿到後宮之權過來幫助蕭眉,薛旭內疚地來到了流雲殿。
他輕描淡寫地將結果告訴蕭眉。
蕭眉眼裡沒有失望,反而還安慰著他,“陛下,您為臣妾著想,臣妾就已經很開心了,無論成不成,臣妾都知道您是為了臣妾好。”
薛旭握著她的柔荑,為她的貼心而感動:“以後你就能出流雲殿了,隻是朕沒有幫你拿到一部分鳳印,也還未幫你升至妃位,那些囂張跋扈的世家女恐怕會因此小瞧你……”
皇帝答應世家女入宮後,王謝兩家的女兒就占據了四妃之二,而其他世家之女也分位不低,之前蕭眉被禁足,其他人進不來,倒也還好,就怕蕭眉以後出去遇上那些人會惹上麻煩。
蕭眉勉強一笑,強作堅強道:“陛下沒關係的,你不用擔心臣妾,臣妾沒有那麼傻,也知道隨機應變的,實在不行,臣妾還可以找陛下幫忙。”
她不這麼說,又能說什麼呢
蕭眉知道自己不能一直靠著皇帝,不然總有一天他會厭倦,會嫌棄她太過無能。
薛旭看出她的低落,他又何嘗不知蕭眉如今的處境,隻是他自己也處境尷尬。
想到這後麵的罪魁禍首,薛旭心一狠,不能再這麼下去了。
“眉兒,朕一定會儘快解決這個困境。”
現在皇姐利用他在意的名聲和群臣來逼他,讓他不得不順著他們的心意,那麼他就順著他們來,到時候再反將一軍,他就不信他們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違抗君權。
“陛下是想解決長公主?”蕭眉若有所感。
薛旭笑道:“知我者,果然眉兒是也。沒錯,現在阻礙朕最大的問題就是皇姐,她一直在背後動手腳壞朕的好事,若是不徹底奪走皇姐手裡的權力,或者……朕實在沒法安心。”
實在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對皇姐動手,可是現在皇姐逼人太甚,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薛旭做好了打算,眸底閃過愧疚和無奈,“接下來朕可能會冷落眉兒一陣,但你要相信朕,等時機一到,朕就將那些人全部清除,皇後之位也非你莫屬。”
蕭眉神情動容,非常理解地抱住他,低頭道:“臣妾都明白,臣妾一定不會給陛下拖後腿的,如果有什麼需要臣妾去做的,陛下一定要告訴臣妾,臣妾會竭儘全力幫陛下。”
“好!”
***
不久之後,大臣們發現皇帝近來似乎變了個樣。
下朝的官員們邊出宮邊竊竊私語。
“陛下最近好像變得不那麼容易發火了,遇到事情竟然還虛心請教,這還是之前那個年輕氣盛的陛下嗎?”
“聽說陛下現在每天處理政事到半夜,桌案上奏折全部由他一個人批複,連後宮都很少去了。”
“那可不行,為皇室開枝散葉也是天下希望的事,陛下年近弱冠,竟然一個子嗣都沒有,這怎麼能讓大楚江山穩定,看來臣要寫份奏折勸勸陛下了。”
“說到後宮,各位大人可聽到陛下如今在恩寵誰,還是原來那個蕭氏女?”
“我得到一些消息,之前那個被陛下盛寵的蕭氏女好像已經被冷落,聽說陛下已經有半個月沒有去他那裡。”
“嗬嗬,沒想到劉大人竟如此關心後宮之事。”
“難道你們不是?這後宮事也是天下大事,我關心國事有何不可?況且那個蕭氏女若是一直得寵魅惑君主,把陛下帶壞了可怎麼辦?”
“幸好陛下及時醒悟過來,沒有再受到那等妖女的誘惑。”
“那陛下如今可就雨露均沾了,隻是後宮裡現在全是世家女,這可不是什麼好事,世家本就囂張,若是讓他們的女兒懷上皇嗣,變成皇長子的母族,再乾出什麼事情來可就難說了。”
前朝也不是沒有過世家強大,皇族弱小,最後世家利用皇子來控製皇位的案例。
“既然如此,那咱們應該進言讓陛下開始選秀了吧,多選一些良家女子進去分擔雨露,至少不讓那些世家得逞。”
“我記得王大人你家女兒年齡正好,是不是也打算進宮了。”
“嗬嗬,這不是要看陛下和皇後娘娘的心思,況且哪輪得到我家女兒,說不定是丞相家的孫女呢。”
“聽說現在皇後娘娘一直待在未央宮裡,許久沒有露麵,還把鳳印又交給了長公主殿下,讓長公主幫忙管理後宮,也不知到時候選秀該如何是好。”
“哦?長公主殿下如今不是和陛下不和,陛下能夠接受?”
“這事還是陛下促成的呢,其實陛下一直都很尊敬長公主吧,聽說皇後抱病,他就主動請長公主回去代為掌管後宮了。”
“長公主和陛下齊心協力才是大楚之福。”
不說彆的,長公主的優秀是他們平生僅見,朝中許多事情都是長公主參與提出獨到的解決方法,還頗有成效。
若不是長公主是女子,恐怕皇位還輪不到陛下身上。
許多人心裡都這麼想。
可惜的就是長公主是女子,女子如何能當皇帝,當然就隻能讓陛下來了。
這些外臣的想法,薛旭如何猜不到,就是因為皇姐太過優秀,他才會一直恨她。
還記得小時候他才四五歲,那時皇帝經常抱著他,給他念著一些書籍。
那時的他已經是難得的神童,書籍看過三遍便能背誦,然而皇帝卻不滿意。
他經常看著尚書房裡背書的兒子,又想到正在被太傅教導的女兒,對旁邊的老太監歎氣道:“雲鸞她在比旭兒還小的時候,看這些書就能一目十行,一次就記住了。”
老太監明白他心裡的惋惜,道:“陛下,太子殿下已經足夠聰慧了。”
皇帝當然知道自己不應該強求,旭兒是很有潛力的孩子,但雲鸞公主那般出眾的孩童是百年難遇啊,更何況她還是個女子,就顯得她更加特彆。
皇帝總是忍不住幻想,女兒雲鸞不到一歲就能張口說話,兩歲就能讀詩,三歲就能背誦四書五經,現在才不過十二歲就已經文武雙全,“若是她是男兒,肯定能成為千古一帝,為大楚江山開拓江山,做到開國皇帝都做不到的事。”比如將北方的匈奴擊潰。
隻是人生總是有不如意。
隨著時間過去,孩子們越想越大,見女兒越來越優秀,皇帝心裡難免將兒子與女兒進行比較,最後得出如果女兒繼位可能會更好的想法。
他的這些想法有一次在皇後麵前透露出來,卻被驚慌失措的皇後阻止,“陛下,旭兒他無錯啊!”
看著皇後淚流滿麵的模樣,皇帝無奈的勾了勾唇,將念頭收回到心裡,他扶起皇後,“朕知道。”
從那以後,皇帝再未提過這個想法,直到薛旭八歲那年,他駕崩。
臨死之前,他喚來女兒,“珺兒,朕知道你比你阿弟優秀,若是可以,朕也想選你,但祖宗規矩不可改,你能輔佐你阿弟嗎?”
彼時,雲鸞公主薛珺沉默著,沒有回答。
直到皇帝駕崩當晚,皇後飲毒殉情。
臨死前,她獨自把女兒叫來,拉著女兒的手,問她:“珺兒,你可願意輔佐你皇弟,保證絕不傷害他?”
望著即使失去氣息,依舊不肯瞑目的母親,薛珺抽出手,輕緩合上了那雙眼,“好。”
……
父皇母後臨死之前把皇姐叫去說了什麼,薛旭一直都很清楚,甚至他還知道,自己不過是皇姐的替代品。
曾經的他奮力地想趕上皇姐,卻發現皇姐超越她的不隻是歲數,還有更遙遠的距離,那是他很難趕上的。
比如皇姐天生慧敏,心懷寬廣,能夠接納人才,被眾人愛戴,而他心思陰暗,受不得彆人壓過他,隻想被他人尊敬,討厭被人忤逆。
即使他表麵能夠做出一副明君的樣子,心裡依舊會把那些讓他不開心的事情想千萬遍,將那些讓他稍微不如意的人千刀萬剮。
他想,他一定沒法成為父皇心裡所期望的千古一帝吧。
可是他也不甘心,他不想將屬於自己的太子之位讓給皇姐。
即使皇姐很優秀,但他才是嫡長子不是嗎?
所以皇姐,你就為我付出你的一切吧。
薛旭將過去那些不堪的回憶,那些他偷偷躲在桌子下麵聽到的話拋在腦後,臉上掛起小時候對長姐親近的笑,來到長公主的宮殿裡。
“皇姐,之前是旭兒被佞臣蒙騙,竟然以為皇姐為了權力要害旭兒,所以旭兒才急的將皇姐趕出朝堂,是旭兒不對,皇姐你能原諒旭兒嗎?”
“皇姐,父皇母後當年希望咱們姐弟同心,我一直記得他們的話,不敢違背,皇姐你也和我想的一樣吧?”
雲鸞看著少年那雙相似的鳳眸,唇角彎起,如同小時候扶起跌倒的皇弟時那樣溫柔,“皇姐怎麼會忘記呢?父皇母後說過讓我好好照顧阿弟,我一直都做的很好不是嗎?”
薛旭眼眶濕潤,“是啊,若是沒有皇姐,我怎麼可能安穩地在帝位上坐這麼多年,皇姐,旭兒知錯了,你回來好不好?這江山社稷缺不了你啊!”
他將長公主請回朝堂,隻不過是想讓天下人看著他們姐弟同心,讓他們知道他很尊重皇姐,更重要的是要將皇姐和他綁在一起。
薛旭露出小時候那種對阿姐有事相求,希望得到阿姐幫助的可憐模樣,“旭兒之前太自作聰明,竟然以為自己能夠對付那些老狐狸,結果卻上了世家的當,被他們坑的好慘,皇姐你回來繼續教我吧。”
雲鸞問:“那你現在不想再寵幸那個蕭氏女了嗎?我之前讓你好好維持和皇後的關係,不要辜負她,不要讓武國公府失望,結果你卻做了那麼多偏心的事,實在是傷透皇姐和皇後的心啊。”
薛旭被她說的愧疚難當,“之前是我被迷惑,看不清誰對我是真的好,那個蕭氏女當初在江南故意把我誘惑,讓我帶她回宮,其實隻是看中我能給她帶來的榮華富貴。
我已經看清她的真麵目了,如今她已被我冷落,皇後那邊我也會去尋求她的諒解,以後我不會再辜負她了。”
雲鸞欣慰地頷首,“你能明白就好,我早就和你說過,和武國公府的關係非常重要,如果你想通的話就早點去解決這件事吧。”
“好的皇姐。”
雲鸞笑道:“那就好,皇後她現在懷著身孕脾氣不太好,你要對她多忍讓些。”
薛旭深情點頭,下意識回:“筠兒生氣是應該的……”
等等,什麼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