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溫茹筠哭哭啼啼地抓著床邊雲鸞的手,“好疼啊,早知道我就不生這個孩子了,怎麼這麼痛,簡直比當皇後還難受,嗚嗚嗚,不想生孩子也不想當皇後了,能不能讓我放棄啊……”
她話音剛落,產房裡頓時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
沒想到聽到皇後竟然當著長公主的麵說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話,其他人都不敢說話,眼觀鼻鼻觀心,恨不得把自己埋進地裡。
現在長公主可是攝政王,雖然沒有登基,但也是大楚的實際掌控人,皇後肚子裡的孩子生不生的下來,生下之後又怎麼辦完全是由她說了算,若是她對皇後的話產生不滿,那他們這些旁觀者就完蛋了。
幸好長公主沒有生氣,還溫柔地用兩隻手握住皇後的手,和風細雨道:“你想怎麼樣都好,再忍一忍,用力,孩子很快就會出來了。”
溫茹筠秀氣的眉毛擰成一團死結,難受地哭泣,“皇姐你肯定是在騙我,我都生了這麼久孩子還沒生下來,一定是難產了,我要死了是不是嗚嗚嗚……”
周圍人頭低的更下去了,恨不得把自己裝作聾子。
皇後怎麼這麼沒有眼色,真不怕把長公主惹毛嗎?
雲鸞將靈魂中的靈力通過手傳到溫茹筠身體裡,在無形之中為她改善身體,減少痛苦。
聽到溫茹筠的話,她倏地蹙起眉頭,“誰跟你說的你難產了,這才幾個時辰,在生產中是正常的,哪有多久?”
溫茹筠一愣,她躺在床上沒了時間概念,總覺得過去了很長的一段時間。
她打了個哭嗝,小聲問道:“真的嗎?我真的沒有難產嗎?皇姐你不會是打算騙我,然後去母留子,偷偷讓產婆們保小吧?”
她這句話一出,所有宮人和產婆都嚇得雙股戰戰,皇後這是要她們命啊!
雲鸞忽然間明白了她都在想些什麼,不由感到好笑,“怎麼可能?我不是對你承諾過,這個孩子存留都取決於你的念頭,彆說有我在不可能出現選擇保大保小的境地,就算有,孩子的重要性肯定是不如你。”
溫茹筠眼淚掛在眼角,雙眼朦朧,像個小孩子一樣確認道:“真的?你不能騙我啊!”
雲鸞笑著點頭,“嗯嗯,好啦,你先彆多想了,身體還很痛嗎?”她輸了這麼多靈力進去,溫茹筠的身體應該能撐住了。
溫茹筠順著她的話去感受了一下身體裡的力氣,表情一呆,“好像不怎麼難受了,我又有力氣了。”
“那好,你聽產婆的話先把孩子生下來,我就在旁邊。”雲鸞放開手,退出位置讓給產婆們。
“皇姐,你不能走太遠啊……”溫茹筠眼巴巴地透過紗幔看著外麵的身影。
產婆們戰戰兢兢地來到溫茹筠身邊,身後有長公主盯著,她們更加不敢出差錯。
有的緊張地盯著宮縮的情況,有的在溫茹筠旁邊指導。
終於到了最關鍵的時候。
“娘娘您再用用力,咬緊牙,孩子的頭已經能看到了!馬上就出來了!”產婆激動道。
溫茹筠咬著木棍,努力使勁,雖然有靈力滋養,身體能承受住巨大的痛楚,但孩子出生的那一刻她還是感覺到了難言的被撐開的疼。
腦子像被劈開一樣,眼前突然閃過無數畫麵。
有小時候她進入宮中遇到那個俊美的少年,被他承諾以後會以金屋相待的場景。
有她站在帝後大婚典禮上,幼小的身體承受著厚重禮服和鳳冠的重量,雙腳疼痛卻依舊挺直脊背的場景。
有她一大早眼含期待地站在宮門前等著心上人歸來的場景。
還有一些似乎是記憶中不曾出現的畫麵。
比如在皇帝南巡的那段時間,長公主雖然和她偶爾見麵,但總是十分嚴厲,不假辭色,她們倆依舊是一般的姐姐和弟媳的關係。
比如她看到自己被變心的皇帝冷落,皇姐雖然生氣地幫她教訓皇帝,讓皇帝多來她宮中,但見皇帝一直不肯聽話之後還是放棄了,轉頭和其他人一樣勸她多大度,讓她早日生下皇嗣。
而她被已經是四妃之一的蕭眉陷害時,並沒有任何人來拯救她,乃至於皇帝不僅當眾懲罰她,還將她打入冷宮。
進入冷宮後,她一直哀哀怨怨,每天都過著淒涼傷心的日子,直到她發現自己懷孕才又產生希望,想要生下這個孩子,等以後陛下發現說不定會對她回心轉意。
然而老天不如人願,沒過多久她就莫名流產。
後麵武國公府被以謀反為名滅了全族,聽聞父親母親及弟妹被斬首的她拿著白綾丟上了房梁。
短暫又陌生的一生如同走馬燈,在腦海中快速回放閃過,伴隨著那些光的逝去,嬰兒的啼哭在空間中響起。
“嗚哇——”
“生了生了!是個健康的小皇子!”
“母子平安!母子平安!”
溫茹筠吐出長長一口氣,手背捂著眼睛,眼角落下了最後一滴淚水。
太好了,她“活”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