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玩意兒……”黃毛一愣,就聽青年繼續道。
“欠錢的確是我師父不好,我自然會還。但你的性格要是繼續放任下去,一月內必遭大禍。”
“既然你來到寵物店,這一卦算我送你——推薦你養隻水屬的寵物,比如烏龜,修身養性;或者寵物豬,”肖宸正色道,“和您十分相配。若你需要,來我這買,給你打八折。”
“你才和豬相配!”終於反應過來,黃毛驚怒間,一把揪起人衣領。見青年腳尖微微脫離地麵,手還死死捂在褲兜上,黃毛像發現了寶藏,眼神變得更加貪婪:“你褲子裡有什麼好東西?”
肖宸麵無表情,捂得更緊:“客人,我才說過,不能貪。”這人臉上的火氣壓都壓不住,燒得發黑。一看,就是燒殺劫掠之事做多了。
這種敲詐肯定也不是第一次。積怨過多,必引災禍;可惜好言相勸將死鬼,年輕人根本不把他說的當一回事,還以為他褲兜裡有什麼財物。
“快交出來!”見肖宸越發捂緊,黃毛眼神頓時變了。比脖子上的玉石還護得嚴,肯定是更貴重的寶貝——他呼吸變得粗重,一把抓住青年清瘦的胳膊:“給我看看!”
肖宸力氣不大,掙紮無果。白皙的手被死死攥住,一點點偏離褲兜:“你會後悔的……”
他同情的目光中,黃毛冷哼一聲,手朝褲兜伸去:“騙誰……啊!”
“嘎!”
叫聲刺耳無比。終於擺脫了肖宸的桎梏,怪隼一個猛子探出頭來,三雙墨色的眼睛都無比陰涼。
恰與黃毛視線相撞。它嘎嘎怪叫幾聲,趁著沒人按住,展翅便飛了出來。
見一隻蛇形怪鳥飄在空中,黃毛嚇得一把甩開肖宸的手。他接連倒退幾步,“砰”的一聲撞在櫥櫃上,又順著壁櫥滑倒,癱坐在地上。
“這、這是什麼……”黃毛兩股戰戰,嚇得兩腿酸軟,站都站不起來。
“回來。”肖宸麵不改色,剛朝那怪鳥叫了一聲,便見小鳥召來的那團“烏雲”,已經順著門縫飄了進來。
厄運一事,雖無自己的意識,卻最喜歡作惡多端之輩。怪隼尚未準備驅使,那團陰飄飄的氣息已是發現了倒在地上的黃毛。
它輕輕一顫,宛如一聲歡呼。
剛撞了鬼,黃毛還沒反應過來,便被一團黑氣包裹住。喉嚨深處驟然升起癢意,黃毛不慎吸入幾絲氣息;他接連咳嗽幾聲,雙手在地上亂抓,屁滾尿流的爬出了霧氣:“咳咳咳!”
“你還好吧。”第一次見一個人被這麼多陰氣纏上,肖宸目瞪口呆。年輕人涕泗橫流,一咕嚕從地上爬了起來。看都不敢看這邊一眼,他抹開眼淚,以生平最高的速度往門口跑去:“鬼,有鬼啊!”
“砰!”
門重新合上。一片安靜中,怪隼鳴叫兩聲,嗓音刺耳無比。
剛在平常人眼中印證了自己絕對的權威性,它還沒來得及慶祝,又被一把抓回掌心。
“你啊……”
聲音帶了些責備。再度被塞回褲兜深處,怪隼渾身僵硬,感覺自己一輩子也出不來了。
寵物店外,陳雪娟已縮回店裡看韓劇,李叔卻放心不下,不住的在門口徘徊。他親眼看到過怪鳥,又眼睜睜看著鎮上著名的潑皮無賴進了店;無論是鬨鬼還是敲詐,都明顯不是小年輕承受得住的。
受不了良心的譴責,李叔還在糾結,門便“砰”的在麵前推開。
“有鬼!”
黃毛像一陣風似的衝了出來,臉上的鼻涕迎風飄揚。李叔嚇了一跳,剛後退半步,黃毛便左腳拌右腳,“啪”一聲跪在他麵前。
“……”李叔目瞪口呆。黃毛撅著屁股起身繼續跑,還沒兩步又是一摔。
明明空地上什麼也沒有,他偏偏像被黴運絆住似的,走一步摔三次。
“果然是撞邪了!”李叔渾身僵硬,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就見肖宸完好無損的推開房門。青年臉上帶了一股恰如其分的茫然,見李叔緊張的望著自己,搶先開口:“這人不知怎麼了,突然就哭著往外跑。”
是這樣嗎?中年人眸間頓時溢滿疑惑。黃毛正好又從地上爬起來,聞言顫著嗓子回話:“鬼……鬼!他褲……褲兜裡!咳咳咳!”
李叔越發茫然的目光下,肖宸死死捂住褲子,目露關切:“叔,他是不是生病了?我們扶他去醫院吧。”
青年剛作勢走了幾步,黃毛就屁滾尿流的跑遠了。店外終於安靜下來,目睹了這一出變故,李叔顯得混亂又緊張。
“小肖,店裡真沒什麼東西?”
為了打消他的疑慮,肖宸大大方方把店門打開:“真沒有。”
店裡一覽無餘,除了櫥櫃有些歪,並沒有哪裡奇怪。李叔眼珠一轉,眼神落在了肖宸的褲兜上:“你褲子裡也……什麼都沒有?”
剛才黃毛的反應,他可是看得清楚,明顯就是一副被嚇破膽的樣子。李叔越發狐疑的目光下,肖宸嗬嗬一笑:“李老板,店裡還亂著呢,我先收拾去了。”順便和褲兜裡的小鳥好好談一談。
李叔還沒來得及叫住,青年已經退回店裡。他還愣在原地,隔壁陳雪娟已經出了門。
沒注意這邊的風雲,她直接鎖門離開。現在才中午,還遠不到關門的時候;但因為是周末,住校的孩子好不容易回家,她要趕回去給孩子做飯。
陳雪娟的家不在鎮上,需要坐二十幾分鐘車。鎮上的班車少,每到中午傍晚更是擠得不行。好不容易接近車站,車早擠得跟沙丁魚罐頭似的,都準備開走了。
“師傅等等!”眼尖的發現車門處還能塞下一個人,陳雪娟招招手,趕緊跑了起來——還沒走幾步,脖子卻突兀的一空。
陳雪娟回頭。玉墜不知什麼時候掉了,正孤零零的躺在柏油路上,連著半截斷掉的紅繩。
“玉佛最好彆摘。”
猛地想起肖宸說過的話,陳雪娟追車的腳步一頓。等她半蹲在地上,攥著玉佛仰起頭,車早轟隆隆開遠了。
“真倒黴。”女人搖搖頭,一臉狼狽的起身,隨手把玉佛放進口袋。小夥子還說這玉佛不錯呢——為了撿這玩意兒,她連班車都錯過了。
百無聊賴的等來下一班公交車,她選了個靠窗的位置。
車子發動起來,陳雪娟打個哈欠。她習慣性往窗外看去,臉上卻突然一愣:“這不是剛才那輛車嗎?”
前一輛車就停在站台旁,連兩站路都沒開出去。車旁亂糟糟的全是人,等陳雪娟坐的這輛車一停,立馬烏泱泱的湧了上來。
“師傅,前車師傅讓我們上來的,那車坐不了人了!”
“車玻璃突然炸了,還有人眼睛被劃傷……”
“肯定是天太熱,公交車究竟多久沒檢修了!”
人們爭相抱怨著,陳雪娟僵在一旁,聽出一聲冷汗。
車再度啟動。等開過前一輛車時,陳雪娟還是忍不住好奇心,伸長脖子去看。
隻見公交車停在站台處,車門大開。車上已經沒人了,隻剩滿地的碎玻璃。應是天氣太熱的緣故,玻璃車門碎了一地,還有不少窗戶也碎了,碎碴上還隱隱帶了血。
如果她最後擠上了車,恰巧就站在車門旁……
腦海裡電光火石間閃現過青年的勸告。陳雪娟嚇得不輕。她手一下子竄進口袋,捏緊玉佛,掌心儘是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