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難相信嗎?”裴老看出了寧蔓華臉上的驚訝,主動解釋道:“小雲到我們實驗室沒多久,就意外懷孕了。那時我還擔心她會休學延期,甚至退學,但是她很要強,咬著牙堅持下來了。”
“是啊!”蘇師兄也感歎起來:“師姐真的很拚,隻有生孩子和坐月子的時候請了假,其他時間都待在實驗室的,也沒有要開綠燈、各種照顧什麼的。幸好我們的實驗不用接觸什麼生化試劑,我有聽說過其他專業的女生,因為怕實驗影響孩子發育,沒辦法隻能退學了。”
因為涉及隱私,大家也沒有繼續深入聊下去了。
飯後,眾人各自散去,岑師兄又一頭紮進了實驗室,說要回去處理下午的實驗數據。
寧蔓華回到寢室,匆匆地洗漱一番後,還沒來得及看看書,就到了熄燈的點。
寢室裡一片漆黑,寧蔓華躺在床上毫無睡意,腦海裡不經意回想起,易師姐那一抹很快就消散的笑容。
“你們都睡了嗎?”許瑩打破寢室的安靜,輕聲問道。
“還沒,怎麼了?”寧蔓華回答。
“你們想好專題講什麼了嗎?”
邰書蘭低聲說:“我打算講去年建成的引力波天文台。”
許瑩:“嗯嗯,我想講逃逸速度,蔓華,你呢?”
寧蔓華無語:“你們不說,我差點就忘了……我還沒想呢。”
她們所說的專題,是物理係每個學生都要參與的科學報告會。燕大物理係對學生的身份定位是資曆尚淺的研究者,因此非常強調學生學會獨立思考和研究,科學報告會就是其中一個鍛煉方式。
想著想著,寧蔓華迷迷糊糊地就睡了過去,一夜無話。
*
自從進入了實驗室後,寧蔓華的生活更加充實了,甚至稱得上忙碌。因為裴老給的那些資料不能隨便帶出實驗室,隻要沒有重要的課,她就會往實驗室裡跑。
這些資料裡有很多英文文獻,換作是以前,寧蔓華肯定是一邊讀,一邊查著詞典。但是,她發現這樣讀文獻的效率非常低,多番摸索後,她覺得先通讀一遍,對不懂的詞作記號,如不影響理解就略過,然後列出流程圖,思路會更加清晰。
如果還有看不懂的地方,她也不會鑽牛角尖,而是趁師兄師姐閒暇時,集中起來一起問,這比自己瞎猜要高效得多。師兄師姐們也很熱心,總是不厭其煩地回複她,還會給她講一些過來人的經驗,讓她少走不少彎路。
在自己的埋頭苦學和師兄師姐們的點撥下,寧蔓華對這個課題漸漸有了初步認識。
簡單來說,他們要做的,其實是通過仿真模型,對一種新型的製導控製係統的測試係統進行驗證。
這周,他們又調整了模型的參數,並開始新一輪實驗。
這次的實驗時間比較長,需要十多個小時。
晚上11點,實驗樓依然燈火通明。
岑師兄是這次實驗的“主角”,負責用實物模型進行仿真測試,蘇師兄負責記錄過程和數據,易師姐負責處理和檢驗數據,至於新來的小師妹嘛……暫時先圍觀一下。
這段時間的相處下來,寧蔓華終於明白,易師姐第一天說的“拚命三郎”到底是什麼意思了。岑師兄每次做實驗都極其專注,他是最早進入這個團隊的,可以說,除了裴老外,就數他對這個課題傾注了最多的心血了。
岑師兄簡直以實驗室為家了,一天到晚都泡在實驗室裡,仗著自己睡幾個小時也很精力充沛,熬夜那是家常便飯。如果實在困了,他就到行軍床上眯一會兒,醒了再繼續工作。
有一天清晨,寧蔓華來到實驗室,發現岑師兄臉色蠟黃,正坐在電腦前焦灼地等數據。也許是怕不小心打翻水杯,他把杯子放在了腳邊,水麵漂著幾顆紅色的枸杞。
好家夥,這還挺養生的……
連裴老都怕他身體吃不消,經常勸他:“小岑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啊!”
岑師兄也不是沒聽進去,為了鍛煉身體,他乾脆就買了兩個啞鈴放在辦公區。等數據的時候,他就舉啞鈴,或者做五十個俯臥撐,他還振振有詞地說:“我不需要八塊腹肌,不需要馬甲線,隻需要有健康的身體來做科研的基礎。”
幾年下來,他變強了,也變禿了……
這或許就是所謂“一入物理深似海,從此頭發是路人”吧。
這讓名草有主的蘇師兄瑟瑟發抖,早就腦補了一萬遍,萬一自己也禿了,女朋友離他而去的慘況。
寧蔓華不自覺地摸了摸自己還濃密的秀發,打了個冷顫,回過神來,繼續圍觀實驗。
這個實驗,他們已經重複了幾百次,模型在物理試驗環節的數據始終無法與理論分析匹配上,這讓整個課題停滯不前。
翻資料、查數據、重建模型……但是無論他們怎麼調整,情況都沒有改善,有時甚至還會得到更不理想的數據,這讓大家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