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上一世的柳惜娘刺殺秦玨被謝恒抓捕後毅然去了西北,為什麼這一次她還要去西北。
因為她一開始就錯了!
從相思子收養她那一刻,她的人生就錯了。
早晚有一日她會知道真相,知道真相的她,又如何麵對自己做過的一切?
她突然明白為什麼柳惜娘說,“仇恨會隨著時間變淡,不要為了報仇,去做違背你內心的事情,不然總有一日,你會後悔。”
因為她後悔了。
或許是在殺人那一刻,或許是在看見秦玨為她釀酒那一刻,或許是看見秦家覆滅那一刻,或許是看見秦玨打算自儘那一刻……
她早就已經走到窮途末路,隻差最後一根稻草。
而那根稻草……
“如果我幫你安置家人,不許要你做什麼,你還想和我換身份嗎?”
“換。”
是她。
洛婉清顫抖起來。
她不斷回想她和柳惜娘相處每一個細節,她一抬頭,一挑眉,每一個笑容,每一句話。
她後悔了是沒錯,她心存死誌是沒錯,可是,真正讓柳惜娘下定決心去死的,是她,洛婉清。
是她那一句“換”。
是她那一句“不殺了江少言,我一生難安。”
柳惜娘沒有想過要和她換身份,柳惜娘希望的是她不要走自己的老路,是她洛婉清非要如此,於是她就用命來成全她。
成全一個陌生人!
成全一個萍水相逢的她!
說渡一半內力是假的。
說從此天高任鳥飛是假的。
說互利互惠、日後再見也是假的!
根本沒有什麼日後再見,這一世,上一世,她都選擇了獨自去西北。
或許上一世,她在見到謝恒時就知道了真相,於是她護送秦玨進了監察司,徹底背叛風雨閣,當秦玨成為監察司使時,她一路逃往西北。
宿命從不曾更改,隻以其他形式輪回。
隻是區彆在於,這一世的她會五感全消,她不一定能走到西北,她或許會在半路上,就一個人死於一片黑暗之中。
她到最後,甚至都不願讓她洛婉清知道這份恩情。
怕什麼,怕她愧疚嗎?
洛婉清緊捏著拳頭,努力克製著情緒。她怕旁邊秦玨發現自己異樣,也怕這過於磅礴的感情擾亂自己的理智。
她壓抑著所有情緒,分析著現在柳惜娘的情況。
柳惜娘內力全部給了她,但她答應過她,會救她的家人,還會把匕首送到自己指定的地點。
她信她不會失言。
那如今,柳惜娘最後的蹤跡,就是她們約定那顆護國寺百年古樹下。
三個月,她的時間不多,每一天都可能是柳惜娘的死期。
她要找到她,她必須馬上出去找到她。
她要確認柳惜娘的安全,要搞清她家人到底在那裡。
柳惜娘沒有內力,怎麼逃出去,怎麼救她家裡人?
而且,趙語嫣……也就是九霜,和柳惜娘到底什麼關係?
考監察司的路上,她讓她不要靠近秦玨,或許是怕她從秦玨身上知道真相,太早知道柳惜娘為洛婉清而死,她會愧疚。
那為什麼要靠近九霜?
九霜要殺秦玨,那必然是風雨閣的殺手,柳惜娘不知道嗎?還是她知道,然後交換了什麼?
洛婉清閉上眼睛,嘶啞道:“多久了?”
秦玨聞言,轉頭看向外麵:“快了吧。”
說著,秦玨平靜道:“他們的目標是我,我就在這裡待著吧,等一會兒你自己過去。”
“你說他們手裡還有鑰匙嗎?”
聽著這話,秦玨一愣,他抬眼看向洛婉清,洛婉清分析著:“剛才我殺那兩個人身上有鑰匙,如果說他們進了地宮就關了地宮大門,那他們來不及回去交鑰匙。其他人身上應該有鑰匙。”
“所以呢?”
“這些鑰匙我給你。”洛婉清將搶來的鑰匙交給秦玨,平靜道,“這裡應該有三十把,有這些鑰匙,你就可以成為影使,至少再活五年。”
“那你呢?”秦玨皺起眉頭,“你沒有鑰匙,就算贏了複試也隻是個影使。你我萍水相逢……你甘心嗎?”
“你的命重要。”
洛婉清抬眼看他。
秦玨一愣,洛婉清凝視著麵前青年,鄭重道:“我知你不信,但她沒有說假話。她喜歡你,她想要你活,我就讓你活。”
“成為柳惜娘,要付出成為柳惜娘的代價。”
洛婉清站起身來,握緊手中刀柄,平靜開口:“我接受。”
接受她一切條件。
縱使她不曾有過條件。
可是她的仇,她會報。
她的路,她會走。
柳惜娘背負的一切,她都會為她背負下去。
她是柳惜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