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婉清沒說話。
她感覺自己好像又回到上一世。
她在給自己院子裡撒米喂雞,聽著周邊人議論:“聽說謝恒死了。”
“不可能吧?他死了,監察司不反?”
“這誰知道?聽說在東都,活剮了三天才咽氣。”
活剮三日。
淩遲千刀。
洛婉清突然感覺心悸,她慌忙伸出手,猛地抱住謝恒。
謝恒一愣,就聽她顫抖著開口:“你絕對不能是公子。你答應我,你不是公子。我陪公子去,你不是公子。”
“好。”
沒想到洛婉清怕成這樣,謝恒心裡又酸又澀。
但他也明白。
他當初那麼逼她,逼她給人上刑,讓她看自己用刑,如此罵她,最後還放棄她。
她不願這是崔恒,他明白。
他抬手抱住洛婉清,誆哄著:“我不是。你放心,我不是謝恒。”
聽到他安撫,洛婉清顫抖才慢慢緩下來。
她閉上眼睛,不敢再想。
崔恒啊。
那麼好的崔恒啊。
給了她一切開始的崔恒啊,怎麼會是公子呢?
公子……
會死的。
這話她不敢出口,她隻是緊緊抱住崔恒。從他的否認中汲取安慰。
公子很好,她願意跟隨公子。
但是,她希望崔恒,平安一生。
***
監察司熱熱鬨鬨時,未央宮中,李歸玉正在給皇後梳發。
“我離開前,母後一頭青絲,如今隻是五年未歸,母後就已經長出白發了。”
李歸玉垂著眼眸,溫和道:“看來母後一定很是思念兒臣。”
皇後王憐陽垂眸不言,李歸玉抬頭看向鏡子,溫和道:“母後怎麼不說話?”
“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
王憐陽低低開口,李歸玉似是不明白,給皇後梳著頭發,輕聲道:“母後在說什麼?”
“你既然能在兵刃上下毒,為何不直接毒死他?”王憐陽忍不住拍在桌麵,怒喝,“你讓他死就是了,非得……非得如此羞辱他嗎?”
“母後在說什麼?”李歸玉抬眼,“我聽不明白,尚文如何被羞辱了?”
“你讓他……你讓他絕嗣,”王憐陽咬牙,“這難道不是羞辱?一國太子……”
“太子?”李歸玉輕笑,“不是廢了嗎?”
“你到底要什麼?”
聽到他的話,王憐陽崩潰回頭,木梳拉扯著她的頭發,她仰頭看著麵前站著的李歸玉:“你要權勢,你殺了他就是了?你非要如此做?!非要這樣羞辱他,非逼著我們動手害他,你一定要他不得好死你才安心是不是?!”
“母後誤會我了。”李歸玉搖頭,平靜道,“我從沒想過要七弟死,他畢竟是我的弟弟,我隻是希望,他能體會一下哥哥的感受。”
王憐陽說不出話,李歸玉把她頭強行轉回鏡子前,低頭給她挽發,溫和道:“五年前娘娘能放棄我,如今為何不能放棄尚文呢?都一樣的。況且,論當太子的資格,難道我不比尚文更有資格?”
聽到這話,王憐陽捏起拳頭,李歸玉彎下腰,靠在她耳邊:“我是中宮嫡長子,我比他聰明,比他更得人心,比他更受寵愛,王氏有我這樣的皇子,應當感到幸運。我猜舅父一定是這麼想,母後你覺得呢?如果你不這麼覺得的話——”
李歸玉笑起來:“王家還其他宮妃吧?母後,其實你不是唯一選擇,我也不是。尚文已經廢了,母後,你隻剩下我了。”
“李歸玉。”
王憐陽死死盯著鏡子裡的人:“我怎麼生下你這種孽種?”
“唔……”李歸玉認真思考著,笑了笑,“或許是因為,娘娘也是個混賬東西吧?”
話音剛落,王憐陽“啪”一巴掌打在李歸玉臉上。
她死死盯著他,咬牙開口:“我不管你以前如何,你要做的我答應你了,日後你我母子在宮中,相依為命,但我隻有一個要求。”
李歸玉站在原地,平靜看著王憐陽,王憐陽聲音軟了半分:“讓尚文活著。”
“好啊。”李歸玉輕笑,“那日後,娘娘與我,要好好合作。”
“我如今隻剩下你一個可用的兒子。”王憐陽冷靜看著他,“我還能如何。”
“那娘娘放心,”李歸玉頷首,“我保證李尚文活著。”
話音剛落,外麵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娘娘。”一個冰冷聲音傳來,王憐陽立刻抬頭,李歸玉冷眼抬眸看去,就見一襲鵝黃宮裝的王韻之從簾後轉進來,沉聲道,“太子遇刺了。”
聽到這話,王憐陽和李歸玉都是一驚。
王憐陽急急起身,驚顫開口:“在哪裡遇刺的?人呢?”
“去皇陵路上,人已經沒了。”
聽到這話,王憐陽往後一退,抵在梳妝台上,似是不可置信。
李歸玉盯著王韻之,隻問:“誰動手?”
“不知道。”
王韻之看向李歸玉,神色間儘是審視:“但看刀痕,是咱們死士的手筆。”
李歸玉皺起眉頭。
王韻之盯著李歸玉:“三殿下,今夜可動過身邊死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