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間隔著不知多少層紗布,溫馨小手握著她,湊近他問道:“你想說什麼?”
他看了溫馨一會兒,才沒頭沒腦才嘴邊含糊的溢出一句話,他說:“是我之前想錯了,溫馨,我還有要保衛的祖國,我還有要保護的人……”
說完他就閉上了眼晴,在她的注視下,睡著了。
或許彆人聽不明白,但是溫馨那一瞬間竟然聽懂了他的話。
什麼穿書,什麼世界,什麼,他過於掙紮於這些虛無的想法裡,曾經失去過人生的目標,可是,在經曆了這次生命的洗煉之後,看到了災後的被救出人的喜悅和親人死去時的絕望,也感受了那一場生與死燦爛與沉寂的慘重,聽到了無助的哭聲,也看到許多許多戰士,為了救出一個人,雙手指甲剝落,血肉模糊,卻仍然堅持著信念。
還有人被砸傷依然在災區現場出現,甚至有為此獻出年青寶貴的生命……
那一刻,隻有親身經曆過的人才明白,無論身處於什麼世界,每一個人的生命都無比珍貴,他有了要保護的東西,就有了奮鬥的信念,也懂得了人生來之不易,要懂得珍惜。
……
溫馨坐了一會兒,趁他睡著,就出去找閻澤揚跟他說的小王,她有事兒找他。
現在離災區災情發生時已經過去了十幾天了,能救的基本都救了出來,剩下的就是掃蕩有沒有還生還的人,以及清理屍體,這次災區光醫療隊就有七十多個,上千人,沒有水,不有吃的,沒有充足的醫藥品,後期全靠飛機運送,條件十分艱苦。
如今已經有不少軍隊撤離,災區的重建事宜,都要從長計議。
那個小王是特意安排照顧閻魔頭的,不過這幾天有護士一直在病房裡,小王也就沒留在病房中,在得知眼前這個才是閻團長的對象後,小王張大了嘴巴,他也不知道從哪個部隊臨時抽調過來的,他不太清楚狀況,還以為這個閻團長沒對象呢,畢竟住院幾天都沒見到有對象來,要不那護士能像扒上他似的,天天待在病房。
溫馨找到他,她得問問閻澤揚受傷情況,“他傷怎麼回事,主治醫生怎麼說的?”
這小王是知道的,他道:“當時好多部隊在一起救援,有一處市委樓特彆危險,但裡麵有人,團長他們就進去了,結果救人的時候,那房子一邊塌了,閻團當時手正拖著那個生還下來的人,要撒手了那人就死定了,所在有東西掉下來他就沒躲,硬挨了那麼一下,當時肩膀和後背就砸傷了,好幾塊鋼皮戳進去,醫生說位置挺危險的,不過已經做完手術了,現在手術後第三天,是傷口最疼的時候。”
“那手……”
“人太多了,沒有工具,救人要緊,都用手扒的……”
溫馨:“……”
他多少也算是個團級乾部,怎麼他自己都上手抓了。
大概看出溫馨的疑慮,那個小王道:“情況太慘了,人手又不足,連營長指導員都上了。”
……
她又問清楚小王,醫院的食堂在哪兒。
華陽醫院一共四層,第四層是特護樓層,食堂沒有占用醫院裡的麵積,而是開在醫院旁邊,是個平房,溫馨去打晚飯,菜飯倒是挺全的,病號夥食看著也不錯,但是之前吃的時候,她就發現了,口味不行,米飯特彆硬,要想軟一點就得泡水,稀飯也是熬久了也不知道是怎麼,特彆爛,爛成粥糊糊一樣。
怪不得閻魔頭不愛吃呢,本來病了胃口就不好,飯菜還不合口味。
對吃的要求高的溫馨,對打到的病號菜不太滿意,但又沒有辦法,畢竟醫院裡,不像家裡那麼方便,她觀察了下醫院周圍,就想有沒有可以租灶台的地方,最好可以單獨給閻魔頭開個小灶補補。
吃得好不是能好得快一點嗎?看著他虛弱的躺在床上,她有點不習慣,很想念平時那樣天天在她屁股後麵訓她的閻魔頭。
溫馨拿著飯一回去,閻魔頭正躺在床上,眼睛立即看過來,他睡得是快,但是,閉眼那麼一小會,就疼醒了,然後就見不著溫馨,他也不能動,也不能下床,心裡那個著急,人生地不熟的地,這傻女人走丟了怎麼辦?那種無力感,燒心燒肺的。
這回見到溫馨回來了,他眼晴又瞪了起來,火氣很衝地問:“你去哪了?”
“我去給你買飯啦,有幾個好吃的菜,雞蛋炒蝦米。”就是雞蛋炒的有點老了。
“不吃!”閻魔頭脾氣上來了,他著急了這麼長時間了,火都往上頭上竄,能有好脾氣才怪了。
“我不是看你睡了嗎?就沒打擾你,等我再出去一定告訴你去哪兒。”溫馨敷衍安撫他道,然後打開飯盒。
“我不吃。”閻澤揚斬釘截鐵道。
溫馨把勺子裡的不知是米飯還是米糊糊的東西往他嘴邊湊,他臉一扭,根本一口不碰,惹急了他就動,一動就扯到傷口,悶哼一聲,痛得一身汗。
她也不敢喂了,這魔頭,受傷了脾氣真特麼大,之前在那護士麵前就閉著眼睛虛虛弱弱的,到她這邊,眼睛不但瞪老大,但特彆不配合。
不過食堂飯確實不好吃,她也有點愁。
“那你說你想乾啥?手是不是疼?胳膊酸不酸?我給你捏捏?”溫馨沒伺候過病號,她也不知道該怎麼伺候,心想他是不是老躺在床上,心裡悶傷口又疼才有脾氣?她最多不跟他嗆就是了。
溫馨這麼一問,閻澤揚才動了動腿,看了眼溫馨,半天才說:“我手術完三天沒洗澡了……”
說完他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但也足夠溫馨明白了。
閻澤揚內務好,自己又乾淨,三天不洗,肯定覺得自己身上酸了,這他怎麼能忍受得了,之前救人就算了,已經忘我了,可是現在,清醒的時候,躺在床上一動不動的,黏糊糊的能把他難受死,那個小王叫他遞個東西,買個飯還行,男人心粗根本就想不到這個,閻澤揚的性格他也不會開這個口。
他也更不可能跟那個小護士開這個口了。
這是幸好溫馨來了。
要不他這潔癖犯了,真夠他難受幾天了。
溫馨一看他那彆扭的樣子,忍不住“噗”的笑了一聲。
閻魔頭臉立即黑了,眼睛盯著她。
“那我給你好好擦擦,三天沒洗了,看看你都臭成什麼樣兒了?”溫馨語氣輕鬆地調侃他,果然見著閻大魔的臉又黑了一個色兒。
特護病房就是這樣好,什麼都有,人少幽靜,還有獨間專享。
這要是在普通病房,好幾個床位,像溫馨這樣還沒結婚的,就不好做給擦澡這麼出格的事了,但是特護房間沒什麼人,門一關,誰也看不到,沒看到,兩人獨處一室,彆人也不會說什麼,畢竟其中一個傷那麼重,根本就沒有什麼閒話可說。
房間裡有熱水壺,裡麵裝著滿滿的熱水,溫馨倒了些在盆裡,兌了點涼水,直到水溫微微燙手,才將乾淨的毛巾在裡麵擰了擰。
然後脫了外麵的大衣,隻穿著裡麵黃色寬領的柔軟毛衫,走過去,用毛巾給躺在床上的閻澤揚擦臉,他臉上有汗跡,都是疼得出了汗,她細心的將他枕得枕頭給他鬆了鬆,舒服了頸窩,弄得枕頭蓬鬆了,才用毛巾輕柔的給他擦臉。
到底是女人,又細心動作又輕柔,溫馨躲著他臉上的傷,輕輕的給他擦著,閻澤揚目光也直直看著麵前這個給自己認真擦臉的女人麵孔,是那麼細致又溫柔,就是他心中的樣子。
給他擦擦額頭,鼻子,眼睛,然後對他說:“把眼睛閉上……”吐氣如蘭的氣息,撲在了閻澤揚的臉上,閻澤揚這時候特彆聽話,溫馨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溫馨特意給他擦了擦睫毛那裡,擦得閻魔頭特彆舒服。
還給她擦了耳朵,耳孔那裡都擦拭了一會,耳後,這些些死角區域都不放過,擦得閻魔頭心裡都舒坦了,眯著眼睛看著她。
擦完了臉,她去洗了毛巾回來,看了看,上身有傷肯定不能擦洗,那裡還纏著繃帶,隻能給脖子那裡和露出來的手臂輕輕給擦拭一會兒,會舒服點。
然後就在被子裡給她擦腿。
雖然房間裡很暖和,但她還是怕他著涼,擦擦汗就行了,不能讓他涼到。
兩人雖然都有夫妻之實了,可是閻魔頭沒有被人這麼伺候過,他心裡有點不好意思,不作聲,但是眼晴都一直跟著溫馨的動作,看著溫馨在他身邊忙來忙去的。
本來因為疼痛而脾氣暴躁的他,看著在前忙碌的溫馨,就覺得心裡暖洋洋的,突然有一種,我也有家,有家人,有妻子的感覺。
給人擦澡真不是個輕鬆活,溫馨就給他擦了兩條大長腿,就把她累得額頭都有汗了,擦完洗乾淨毛巾,就打算把他寬鬆的病號褲給套回去。
她剛拎起褲子,閻澤揚突然咳了一聲。
她不解地看了他一眼。
“那裡。”他說。
“嗯?”
“那裡也擦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