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長淵和程瑜墨怨恨她頂替妹妹的功勞,可是,她當真覺得,是自己救了霍長淵。
她在山洞發現霍長淵,周圍並無人跡,霍長淵的衣服也好好穿在身上。她當然理所應當地覺得霍長淵昏倒在這裡,碰巧被她遇到。她怎麼能想到,不久前,已經有人和霍長淵共度一夜,還發生了肌膚之親?
她救人一命,霍長淵用正妻之位交換,實在合情合理。她有自信做好一個完美妻子,等她過門後,她會孝敬婆婆,操持家事,相夫教子,從一個完美的侯門閨秀,變成一個完美的侯夫人。
她一出生就被過繼,旁人羨慕她有兩個母親,一個生母溫柔細致,一個養母出身高貴。程瑜瑾養在慶福郡主膝下,可不是從銀窩挪到了金窩,端的是花不完的錢,享不完的福。
可是,阮氏雖然心疼她,可是更愛養在身邊的女兒,慶福郡主雖然揮金如土,但並不揮在她的身上。外人看著程瑜瑾花團錦簇,可是隻有她知道,自己什麼都沒有。
她沒有母親,沒有父親,甚至沒有自己的嫁妝。
她隻是個漂亮的招牌。她嫁給霍長淵,是她能力範圍裡最好的出路。她剛剛嫁給他時,真的想做好一個妻子。
她又想到昨天,程瑜墨突然不顧禮數地衝到她房裡,盯著她定定看了很久。程瑜瑾端著完美無缺的笑容,問:“二妹妹,你怎麼了?”
程瑜墨突然沒頭沒腦地說:“姐姐,你這樣,快樂嗎?”
什麼?那時程瑜瑾一頭霧水,這是什麼和什麼?
程瑜墨最後扔下句“不是你的終究不是你的”,就跑出去了。
昨日程瑜墨還不知道真相,她沉浸在備嫁的喜悅中,隻當妹妹心血來潮說胡話,搖頭笑笑就不管了。沒想到程瑜墨走後,當天晚上程瑜瑾就做起噩夢,夢到了雪夜,夢到了那本書。
現在想來,沒道理前世在婚前死活不肯說出真相的人突然轉了性子,原因隻能有一個,那就是程瑜墨也知道書的事情了,甚至,她就是上輩子的程瑜墨。
看來,昨天程瑜墨跑出去,是告訴霍長淵真相了吧。這不是,今天霍長淵就來退親了。
鄭婆子眼睜睜看著年畫一樣的大姑娘笑了笑,然後站起身,六幅織金雲錦裙如流水般散落,恍若漫天星子墜落在大姑娘裙角,流光溢彩,美不勝收。
流雲鞋輕柔地朝她走來,而大姑娘寬大的馬麵裙卻一點都不晃。蓮步輕移,裙角不動,把京城無數閨秀幾乎逼死的行走禮儀,放在程瑜瑾身上,竟然這樣輕而易舉,行雲流水。
鄭婆子愣神間,程瑜瑾已經走過去了。杜若連忙給程瑜瑾披上大紅披風,低聲問:“姑娘,您這是要去哪兒?”
“去見我那未婚夫。”
“姑娘!”
“你們怕什麼?”程瑜瑾笑,“我程瑜瑾是宜春侯府長孫女,慶福郡主嫡長女,寧王外孫女,十四年來眾人交讚,京中閨秀典範。我什麼人嫁不得,憑什麼受他這等侮辱?”
杜若等人剛才以為程瑜瑾要去前廳鬨,雖然這樣說很可悲,但是一個姑娘家被退婚,還到前婆家麵前哭鬨,委實太丟人了。連翹連忙說:“姑娘您能想通最好不過了。姑娘漂亮又出身高貴,嫁給哪戶人家都是他們賺了。靖勇侯一定是被什麼人蠱惑,這才一時衝動,做下錯事。現在消息沒流傳開,還來得及,您趕緊去求老夫人,讓她將事態壓住。雖然是男方提出退婚,但無緣無故悔婚,對靖勇侯府聲譽也不好。老夫人出馬,一定能挽回這樁婚事。”
“對啊,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姑娘先去太太屋裡,讓太太帶著您去壽安堂。太太是郡主,有她開口,就算是靖勇侯府也不敢欺負您。”
程瑜瑾笑了:“誰告訴你們我是去挽回退婚的?”
丫鬟們都懵了:“啊?”
“我是去自己退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