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程敏回家,宜春侯府久違地吃了頓團圓飯。程家所有人都坐在這裡,男女眷各一桌,孩子在地上跑來跑去,熱鬨非凡。因為都是親眷,規矩沒那麼計較,程老侯爺和程老夫人也樂得看兒孫打鬨。
慶福郡主的親生兒子程恩寶也抱來了。當年慶福進門五年無出,程老夫人做主將程瑜瑾過繼給慶福郡主,沾沾喜氣。後來程瑜瑾果真帶來了喜氣,慶福郡主竟然在三十高齡懷孕,生下了兒子程恩寶。慶福中年得子,還一舉得男,可想而知大房多麼開心。而程瑜瑾的存在,也頓時尷尬起來。
她一出生就被抱走,生母阮氏更疼養在身邊的,養母慶福當然更愛自己生的,隻有程瑜瑾,夾在中間,什麼都不是。阮氏說她嫌貧愛富,慶福也防著她,覺得她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霍長淵說她太端著,不及程瑜墨活潑自然。那是當然,程瑜墨小時候玩了一身泥也不必害怕,而程瑜瑾呢,唯有讓自己特彆特彆出色,才能得到養母一個笑臉。
程恩寶是大房唯一的男丁,還有個郡主娘寵著,可想而知有多無法無天。他像個小炮仗一樣跑來跑去,故意給丫鬟添亂,折騰得眾人都沒法吃飯。程元賢看見裡麵鬨哄哄的,忍無可忍喝道:“程恩寶你在乾什麼,還有沒有規矩?”
慶福郡主一聽就急了:“他還小,你吼他乾什麼?”
慶福是郡主,當著眾人的麵程元賢也不敢不給她顏麵,隻能轉而去喝另一個人:“瑾兒,你是乾什麼的?還不快看著弟弟。”
程元賢聲音很大,在嘈雜的背景中格外刺耳,程瑜瑾應聲站起來,低頭應是。
另一桌上程老侯爺怔了怔。
他下意識地去看程元璟,程元璟平淡從容,看不出情緒。程老侯爺心裡有點慌又有點惱,倏然沉下臉去罵程元賢:“孽障,這是你能叫的嗎?”
程元賢被罵的一頭霧水:“怎麼了?”
程元賢一開始迷惑,後麵漸漸反應過來。他看了坐在一旁不言不語的程元璟一眼,這麼多年第一次發現,璟和瑾發音相似。剛才,他就像在喊程元璟一樣。
飯廳裡氣氛一下子沉靜下來,程老夫人在另一桌上放下筷子,臉色極其不善。程老侯爺皺眉看著程瑜瑾,先前家裡都叫程瑜瑾為大姑娘,很少直呼名字,再加上程老侯爺對幾個孫女不上心,程元璟也沒有養在侯府,導致他一直沒有注意,程瑜瑾和程元璟名字竟然撞了音。雖然有細微的不同,但是讀得快了,還是犯忌諱。
程老侯爺說:“大姑娘的名字怎麼和九郎的一樣?為尊者諱,她年紀小不知道,你們也不知道嗎?”
程元賢本來就不忿程老侯爺偏心小兒子,聽到這裡立即扯著嗓子嚷嚷:“曆來隻聽說過兒女避諱父母、祖父母名字,什麼時候還要避諱叔叔的?父親你這偏心也太沒界了吧。”
程老侯爺聽到大怒,他用力拍了下桌子,指著程元賢罵道:“混賬!你整日遊手好閒,不學無術,連九郎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你不慚愧就罷了,竟然還嫉賢妒能,對九郎出言不遜?”
程元賢也是三十多歲的人了,現在當著眾多親戚小輩的麵被父親罵,他也氣不打一處來。他本來就不是個聰明的人,如今多年積怨爆發,更是不管不顧地叫嚷:“父親你還關心我這個兒子嗎?多年來你一門心思撲在外室身上,連一個來路不明的男孩都當親子養,卻對家裡不聞不問。現在我和二弟都長大了,你又有什麼臉麵來指點我?”
程元璟低頭轉著酒杯,燈火下看不清神色,程老侯爺心裡卻狠狠一驚。
來路不明?敢說太子來路不明?程元賢瘋了嗎。
程敏眼見程老侯爺臉色不對,連忙喚了聲:“大哥!父親身體不好,你這是說什麼呢?”
說完之後又忙去勸程老侯爺:“爹,哥哥他喝了酒,口不擇言,不知道從哪兒聽來這些話。他不是有心的,爹您不要生氣!”
程老侯爺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來,手指連連哆嗦:“你……你個孽子,好得很!拿家法來,我親自教訓他。”
女眷全都站起來,又急又怕地圍在一邊,聽到這話連忙勸阻。程老夫人氣得冷笑:“好啊,你這是和誰逞威風呢?你就為了一個根本算不上避諱的名字,就要動手打老大嗎?天底下哪有這樣的道理,侄女取名不避諱父母,反而要避諱叔叔。你乾脆把我們母子都打死吧,我死了,正好給你的老相好騰開位置,省得一個外室名分委屈了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