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瑾看到杜若的動作,沒有拆穿她,而是吩咐:“一會回去,取一瓶藥膏擦著,這兩天你就不要做重活了。”
杜若心裡感動,知道多說無益,唯有低頭感激道:“謝姑娘。”
快中午的時候,先是慶福郡主回來,神色氣咻咻的,沒過多久,程元賢也回來了,一進門就罵:“吃裡扒外,忘恩負義!自己沒出息,倒就會盯著彆人的東西。做了十年還是個芝麻小官,就這樣還自命不凡,口口聲聲說是家裡沒出錢打點,耽誤了他的前程。呸,就憑他,也不瞧瞧自己幾斤幾兩!”
程元賢越說越氣,他今日去和程老侯爺要東西,結果被二房聽到,橫插一腳。程元賢現在想起來還氣的很,控製不住大罵:“我看不慣他們許久了,瞅瞅他們平日的作態,總是耷拉著臉,可憐兮兮的,一副被人辜負的樣子,好像是我欠他們的一樣!當初不願意過繼就不要過繼,現在擺受委屈的臉色給誰看?我呸,以為誰稀罕嗎!”
丫鬟聽到後大氣不敢出,紛紛低頭當聽不見。慶福郡主聽到皺眉,輕輕扯了下程元賢的衣袖,衝他朝裡麵使眼色:“大爺,消消氣,先坐下喝杯茶吧。”
“喝什麼茶!”程元賢不耐煩地將慶福郡主的手甩開,嚷嚷道,“二房自己不正道,還不讓人說了?龍生龍鼠生鼠,程元翰心奸,根就是黑的,他們一家也都不是好東西。”
程元賢說完後,屋子裡良久沒有聲音。程元賢正感到奇怪,突然聽到一旁傳來輕輕的叩門聲。程元賢回頭,就看到程瑜瑾站在梢間門口,笑著對程元賢問好:“父親,母親,你們回來了。”
程元賢一回頭看到一個畫一樣的姑娘站在門口,這才慢慢反應過來,程瑜瑾還在,她也是程元翰的孩子。他剛才罵二房,完全當著程瑜瑾的麵。
程元賢有些不好意思,而程瑜瑾笑容絲毫無異,仿佛一點都沒聽到。程元賢臉麵上也過不去,匆匆打發程瑜瑾:“這裡沒你的事了,你先回去吧。”
“是。”程瑜瑾給程元賢和慶福郡主行禮,“女兒告退。”
等回到錦寧院後,連翹氣不過抱怨:“大爺真是的,他自己和兄弟吵架,乾什麼牽連我們姑娘?太太也是,明知道姑娘就在裡麵,還是什麼都不說,隻管自己聽。”
程瑜瑾淡淡朝後麵瞥了一眼,連翹頓時不敢再說。程瑜瑾收回視線,問:“食盒送過去了嗎?”
杜若答道:“剛剛送去了,奴婢親自盯著的。”
程瑜瑾點頭,她坐到椅子上,輕輕呷了口茶:“那便等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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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禮院裡,人都走了很久,程老侯爺還是覺得腦子裡被吵得生疼。剛剛程元賢過來嚷嚷程老侯爺偏心,沒一會,二房的夫妻聽到動靜,也跑過來了。他們都怕對方先拿到好處,結果一起堵在房裡,鬨得不像樣子。而兩個媳婦一個自居功臣,說侯府這麼多年都是她在管,一個哭訴命苦,哭自己連親生女兒也護不住。
總之都不是省油的燈,程老侯爺被他們吵得腦仁疼。
他本來身體就不好,被兒子媳婦們吵了一會,眼前一陣陣發黑。最後程老侯爺著實精力不濟,昏睡過去,程元賢和程元翰才肯消停,各自氣哼哼地回去了。
丫鬟給程老侯爺喂了藥,在屋裡守了一下午,直到夜幕低垂,程老侯爺才悠悠轉醒。
程老侯爺醒來後,睜眼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問:“老大和老二呢?”
侍奉的丫鬟低聲說:“大爺和二爺見侯爺睡著了,就先行回去了。”
程老侯爺嘴邊露出一絲苦笑,回去了,好一個回去了。
他動了動,費力想從被褥裡爬起來。丫鬟連忙扶著程老侯爺坐好,程老侯爺喘著粗氣,他看到桌子上放著一個三層食盒,問:“這是什麼?”
“這是大姑娘送來的。大姑娘的貼身丫鬟過來的時候,見侯爺還睡著,不敢吵醒侯爺,就放下食盒走了。丫鬟走前特意留話,說裡麵是大姑娘親手熬的藥膳,食盒下麵有小火爐一直溫著,侯爺醒來就能喝。”
丫鬟說著,從食盒最上層端出來一個青花瓷蠱。程老侯爺看到後心裡的感覺更加複雜,他的兒子在他沒死時就惦記他的遺產,而從來沒注意過的孫女,反倒掛念著他的病情。知道他消化不好,特意做了藥膳,還用小火爐一直溫著,免得喝冷湯壞肚子。
程老侯爺歎氣,他盯著瓷蠱上細膩的青花,不由有些出神。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問:“大姑娘今年多大了?”
“兩位姑娘同歲,今年十四。”
“十四歲了,再過一年就該及笄了。”程老侯爺仰躺在靠枕上,歎道,“也該說夫家了。要是十四五訂不下來,等年紀大了更不好說親。二姑娘已經訂婚,下半輩子有了著落,唯獨大姑娘,被退婚一事給耽誤了。如今高門對方挑剔,低嫁我們自家又看不上,不上不下的,委實犯難。”
程老侯爺說完自己也感慨,明明是個萬事妥帖的姑娘,卻因為被男方退婚,落得這麼一個尷尬局麵。程老侯爺想起太子的祝壽辭都是她繡的,越發唏噓。
程老侯爺沉沉歎了口氣,他又看了那盞精致的青花瓷蠱一眼,內心裡漸漸有了偏向。
“來人,將暗格打開。”
程家眾人聽到消息,紛紛趕到複禮院。程瑜瑾過來的時候,程老夫人、慶福郡主等人已經在了。她給慶福行了禮,然後走到程老夫人身邊,扶著程老夫人坐下:“祖母,大晚上的,怎麼突然將人都叫過來?”
程老夫人臉色沉沉,說:“你祖父說要分家產。”
程瑜瑾眉梢微微一動。而這時候,一個老仆出來,對眾人作揖,說:“老夫人,大爺,太太,侯爺裡邊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