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程老侯爺名下的田地、生意、收藏、現銀都有了著落。伺候了程老侯爺多年的老仆將地契、賬本抱出來,一一交給各家。
程元賢拿起分給自己的一本,正打算趕緊翻開看看一年能有多少進項,卻被慶福郡主悄悄擰了一下。程元賢抬頭,就見慶福郡主衝他使眼色,讓他趕快去看老侯爺的那四箱收藏,免得被二房搶先,把值錢東西都搶走了。
阮氏心眼多,指使自己的兩個兒子去挑選箱子,孩子無知,當然要比大人舍得下臉麵多了。慶福一見就在心裡罵,趕緊暗示奶娘將程恩寶抱著,自己也跟過去盯著把關。
方才還擠了一屋子的人頓時都散去,程瑜瑾對程老侯爺的收藏不感興趣,金玉書畫等物都是死的,拿多少都不如自己手頭有現錢實在。程瑜瑾算是吃夠了能看不能花的苦,她更好奇程老侯爺給她的三個鋪子收入如何。
老仆人見了,奇道:“大小姐,老侯爺的四箱子寶貝中,有一箱是留給您和幾位少爺的,大姑娘不去看看嗎?”
程瑜瑾笑道:“我是姐姐,要讓著弟弟妹妹們。讓他們先挑吧,等他們挑到了自己喜歡的,我拿剩下的就好了。”
老仆驚訝地看著程瑜瑾,先挑的人占便宜,這是三歲小兒都明白的道理,程瑜瑾竟然這樣大方地讓給弟弟妹妹。老仆十分佩服,由衷讚道:“大小姐真是懂事,不愧是長姐。”
程瑜瑾謙虛地笑笑:“哪裡,是祖父教得好。”
她下意識地恭維長輩,說完之後才意識到自己漏了一個人,於是非常順暢地接道:“多虧九叔言傳身教。我深受長輩垂憐,每日見著祖父如何待人接物,九叔如何清正嚴明,近朱者赤,我也僥幸能和祖父、九叔學得一二。”
程元璟忍不住又瞥了程瑜瑾一眼,程瑜瑾之見縫插針,他算是見識到了。程瑜瑾溫順地衝程元璟笑笑,交握著雙手,異常乖巧地站在旁邊。
程老侯爺聽到程瑜瑾的話也很感動,他不由想到,兩個兒子,甚至程老夫人,聽到瓜分他的收藏的時候都急不可耐地跑過去搶東西了,唯有程瑜瑾繼續守在他身前,她這份孝順和懂事遠遠超過程家其他人。程老侯爺感歎萬千,正好現在沒人,他對老仆示意,說:“去將我那個紫檀盒子取過來。”
老仆震驚:“侯爺,那可是您的救急體己錢,留下來以防萬一的。”
“沒事。”程老侯爺不在意道,“都到了我這個年紀,命亦不久矣,還有什麼萬一可防。還不如留給晚輩,好歹能派上用場。”
老仆拗不過程老侯爺,歎息著去了。過了一會,他從內室回來,捧出來一個沉甸甸的木盒。那個盒子木料細膩,是上好的紫檀木,看著就分量不輕。程瑜瑾正在好奇裡麵放了什麼,就聽到程老侯爺叫自己的名字:“大姑娘。”
程瑜瑾委實吃驚了:“祖父,您叫我?”
“對。”程老侯爺含笑點頭,對著她示意,“去接過來吧。”
程瑜瑾上前接過,木盒一入手就往下沉了沉,程瑜瑾捧著它幾乎都有些吃力了。程老侯爺從自己枕頭下取出一把鑰匙,說:“這是我備下的黃金,以防不測。現在沒有用了,就留給你吧。”
程瑜瑾飛快地看了一眼程元璟,道:“這怎麼好?我隻是孫女,這些東西應該留給三位弟弟才是……”
“他們日後自有父母幫他們謀劃,再說了,他們有手有腳,男兒家自該靠自己拚前程,總是靠著祖宗長輩有什麼出息。”程老侯爺說,“但是你不一樣,一來你是女兒家,總是要出嫁的,一旦出嫁就成了彆人家的人,和在娘家大不一樣。二來你雖是長女,但畢竟是過繼的,以後若是在夫家受了委屈,連找人出頭都不易。我看顧不了你許久,就多留些銀錢給你,以儘我這個長輩的本分。”
這麼多沉甸甸的金子,一進了程瑜瑾的手她就不想給出去了。現在有了程老侯爺的話,她裝作為難的樣子,半推半就地收下:“謝祖父體恤。”
程老侯爺說了這麼多話,早就精力不濟,撐到現在全靠一口氣吊著。程瑜瑾看出來程老侯爺疲憊,而且程老侯爺肯定還和程元璟有話說。她十分識趣,見機說道:“叨擾了祖父許久,孫女不打擾祖父休息了,孫女告退。九叔,侄女先行告退。”
等一轉身,程瑜瑾就衝杜若使眼色,讓她將之前送過來的那個食盒提著。程瑜瑾出門時特意給裡麵的人關上了門,貼心之意溢於言表。
等關門後,程瑜瑾臉色的神情立即變了。她帶著杜若到隔間裡,壓低了聲音說:“將食盒裡麵的夾層拆開,把檀木盒塞進去。提著的時候不要露出異樣,就當是空的。”
杜若也明白厲害,連連點頭。但是她今天剛剛被程恩寶撞傷了腰,提起食盒的時候有些僵硬。程瑜瑾看到,說:“算了,給我吧。”
“姑娘,這怎麼行!”
“怎麼不行。”程瑜瑾說,“給我吧,你硬撐著,被人看出端倪更糟糕。”
杜若懂得輕重,程老侯爺原本也沒打算將這些金子給程瑜瑾,但因為程瑜瑾留在最後,多少觸動了程老侯爺,才會得來這一筆意外之財。然而在大宅院裡有錢太多未必是好事,如果被慶福郡主或者程老夫人知道,程老侯爺將保命錢留給了程瑜瑾這個孫女,反而繞過了兩個兒子和三個孫子,恐怕不妙。到時候,程瑜瑾為了自保,也得將這些東西孝敬給長輩。
所以,這些金子,無論如何都不能被慶福、阮氏等人知道。杜若沒有再堅持,她有些擔憂:“姑娘,這個食盒分量不輕,您提得動嗎?”
“怎麼提不動。”程瑜瑾輕笑了一聲,“隻要裡麵是金子,再重我也提得動。”
杜若頓時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