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此已經基本說穿,兩人之間的氣氛緊繃到極點,敵意如有實質。程元璟和翟延霖對視,誰都沒有說話。
異性相吸,同性相斥,兩個抱著同樣想法的男人,對彼此之間的感應最為靈敏。翟延霖第一次見程瑜瑾時便有了好感,那時候他看程元璟,怎麼看都覺得這對叔侄不對勁。或者說,程元璟不對勁。
程元璟身為叔叔,眼神,動作,語氣,都太過逾越。這不該是看晚輩的眼神。
而今天翟延霖一露麵,程元璟就立即察覺到,翟延霖目的不純,不懷好心。
剛才他們好歹顧忌著程瑜瑾,現在程瑜瑾不在,兩人對彼此的敵意也完全不再掩飾。
翟延霖說:“程大姑娘已經解除了婚約,如今正待字閨中,我想要求娶有何不可?”
程元璟聽到“求娶”這兩個字,眼神銳利,幾乎要淬出冰來:“你?憑什麼。”
“就憑我是朝廷欽封的蔡國公,三品武將,她隻要一過門,就會成為國公夫人,一輩子榮華富貴,吃穿不愁。”翟延霖對自己十分自信,他貴為國公,本人高大俊朗,這些年有的是女人前赴後繼地往上撲,所以翟延霖從來不覺得,會有哪個女子拒絕他。他讓程瑜瑾直接做正室,如果程瑜瑾知道,她一定會歡歡喜喜答應下來。
翟延霖笑容篤定,道:“她聰明賢惠,內有章法,還和翟慶處得來,她日後會成為一個好妻子,好母親。隻要她嫁給我,就會一輩子安定富貴,永遠不必為生計發愁,而且一過門就是宗婦,不必看彆人眼色過活。”
程元璟輕笑了一聲,顯然十分看不上。翟延霖被程元璟這樣的神情刺激到了,他眯縫著眼,說:“你這是什麼意思?”
程元璟的笑意轉瞬即逝,仿佛陽光下的冰,開了鋒的刀,遠遠看著隻有冷:“她當然會是一個好妻子,但不會是你的。”
“你說什麼?”翟延霖沉聲問。
“你所謂的財富錢權根本不值一提,你能給她帶來什麼?一個六歲的兒子,各懷鬼胎的妾室,還有複雜的家族環境。你什麼都沒有,憑什麼想搶奪她?”
翟延霖怒火衝天,如果這些話從彆人嘴裡吐出來,翟延霖會毫不猶豫罵對方不知好歹,然而偏偏這話是程元璟說出來的。程元璟雖然並不高調,可是所有見過他的人,都暗暗說此人不容小覷,前途不可限量。翟延霖所自豪的財富地位,在程元璟和他所代表的巨大潛力麵前,確實不算什麼。
而程元璟說出來的那些缺點,又一條條如同鋼筋鐵骨,絲毫做不得假。
翟延霖氣結,他眯起眼睛,突然說:“程元璟,你隻是她的叔叔,並不是父親。女大當避,何況叔侄?程大姑娘以後嫁什麼人,關你什麼事?你似乎管的太多了。”
翟家上一輩和程老侯爺有舊,翟延霖也隱約聽說過程老侯爺的糾葛。程元璟是六歲時從外麵領回來的,雖然上了程家族譜,但未必真是程家血脈。看程元璟對程瑜瑾的態度,翟延霖男人的直覺告訴他,程元璟可能真的不是程家人。
但那又如何,一個血脈不明的外室子,能攀上宜春侯府這棵大樹已經殊為不易,程元璟還能換一個姓氏不成?既然程元璟不會脫離程家,那無論他是不是程老侯爺的兒子,都和程瑜瑾是叔侄。程瑜瑾無論嫁給誰,都不會嫁給他。
程元璟身上的氣勢一瞬間變鋒利,他看著翟延霖,說道:“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她根本不喜歡管教小孩子,更不喜歡被人控製,你的家庭不適合她。以後,不要去打擾她。”
翟延霖聽到一驚,他想繼續說話,然而程元璟已經轉身,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隻是警告,程元璟並不打算和他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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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瑜瑾回到自己院子,讓杜若衝了一杯熱騰騰的茶水。她捧著茶盞,思緒漸漸飄到剛才的事情上。
九叔,哦不是,太子殿下,他和蔡國公單獨說話,應該不會出問題吧?
程瑜瑾正想著,外麵便傳來丫鬟問好的聲音。程瑜瑾怔了一下,立刻放下茶盞起身:“九叔?”
連翹已經迎著程元璟進門。程元璟進門時身上還是冷冷的,進來看到她,眼底的冷硬才好些了。
程元璟可是稀客,程瑜瑾趕緊親自上前招待。她讓丫鬟換新的茶水,重新布置座位,然後坐在自己方才座位的對麵,親手給程元璟倒了一杯熱茶:“九叔,你怎麼來了?是蔡國公說什麼了嗎?”
程元璟目光落在程瑜瑾的手指上。瓷盞燒了青色的釉,色澤通透,觸感細膩,程瑜瑾的手指纖長白皙,印在湖一樣藍的杯盞上,微微閃著瑩潤的光。
程元璟隱晦地收回目光,他接過茶盞,低頭抿了一口,口吻淡淡的:“沒什麼。”
說完之後,他停了停,然後又十分隨意地,仿佛就是隨便一提般問起:“你覺得翟延霖此人怎麼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