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瑾正找隱蔽的藏東西地方, 猛不防身後傳來李承璟的聲音, 她嚇了一跳, 下意識地將書藏在袖中。
衣袖寬大, 能牢牢蓋住手裡的東西。程瑜瑾將手放在身側,用另一隻手很平靜地合上木盒銅扣“殿下,您怎麼出來了?”
李承璟在東殿看奏折, 也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的, 竟然都沒人通報。程瑜瑾暗暗氣宮人疏怠,可是想到殿內殿外基本都是李承璟的人,似乎也並不是宮人疏怠。
李承璟一眼就看到程瑜瑾手裡有東西,他不動聲色, 走到程瑜瑾身前時平靜地展開手, 帶著不容置喙的味道。
程瑜瑾當然不肯給“殿下……”
她方才下意識地喊他“您”, 明顯是心虛。李承璟瞧了程瑜瑾一眼, 俯身去她手裡拿。程瑜瑾手指攥著,不由用力,不想交出去,李承璟又看了她一眼, 在這樣的眼神中, 程瑜瑾手上力道不由自主鬆了。微一恍惚,手裡的東西就被抽走了。
程瑜瑾絕望地閉住眼。李承璟看到書麵上名字的時候一怔, 打開翻了兩頁, 越發無語。他轉頭去看程瑜瑾, 果然程瑜瑾已經閉上眼睛, 一臉絕望。
李承璟瞧著她這個樣子,又好氣又好笑,忍不住偏頭抿了下唇。他坐到塌上,對著程瑜瑾示意“先坐。”
程瑜瑾卻站著沒動,她試圖解釋“這不是我的……”
李承璟眉尾輕輕一動,好整以暇地看著她,似乎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程瑜瑾張口卻說不出話來,彆說李承璟,她也覺得這個解釋蒼白。在東宮內殿,在她手裡,不是她的東西,還能是什麼?
程瑜瑾真是非常憋悶,本來就是程老夫人自作主張,現在黑鍋倒要她來背。堂堂太子妃在內殿看這種東西,成何體統?
李承璟見程瑜瑾臉色忿忿,眸中有水,他輕輕歎了口氣,隨手將這本不太正經的書扔在桌上,拉著程瑜瑾坐到自己身邊“我並沒有懷疑你。”
李承璟主動遞出了台階,程瑜瑾再不接就傻了。她順著李承璟的力道坐下,繃著肩,說“是祖母臨走時硬塞給我的。”
“我知道。”李承璟隻是好奇,“她為什麼給你這些?”
李承璟頓了頓,挑眉問“大婚之夜的事情,你是怎麼和她們說的?”
“我沒有!”程瑜瑾矢口否認,說完之後她自己都又羞又惱,“我是那種口無遮攔的人嗎?我怎麼會把這種事情和彆人說?”
李承璟看著程瑜瑾水潤潤的,因為怒火變得晶亮的眼睛,忍不住笑了“好了,知道你沒說,怎麼氣成這樣?”
程瑜瑾輕輕哼了一聲,偏過臉盯著地麵,道“可能是覺得我像個木頭,擔心我不能侍奉好殿下。”
李承璟眼中笑意盎然,眼珠像是浸在水中的黑曜石,輕輕瞥了她一眼,笑道“那太子妃如何以為?太子妃當真覺得自己沒情趣?”
程瑜瑾還是目視前方,不肯看李承璟。李承璟也不著急,長臂一攬拿起書本,慢悠悠地翻了兩頁“我看,根本不是你不通情趣。隻是你不想而已。”
程瑜瑾一怔,下意識地否認“怎麼會?”
“怎麼不會?”李承璟說道,“你從來都目標明確,最知道自己要什麼,不要什麼。一旦確定了目標,無論有多難你都會走過去。同樣,對你來說沒有意義的事情,你向來是不屑於浪費精力的。”
程瑜瑾沉默,李承璟將書攤在膝上,兩手握住程瑜瑾的肩,不容拒絕地將她轉過來“你從來沒有把丈夫當做共度一生的人,他對你來說,不過是一個工具,你人生必須經曆的一個過程。所以你積極擇婿,積極挑選對你有利的人選,說到底,他們隻是你實現人生目標的一個踏板罷了。”
“我沒有……”
“瑜瑾,真的沒有嗎?”李承璟直直看著她的眼睛,語調緩慢,卻字字叩在人心上,“你隻是需要一個滿足你條件的男人,隻要能完成你的目標,那個男人是誰,並不重要。霍長淵也好,林清遠也好,我也好,都是一樣。”
“你根本不在乎那個男人長什麼樣子,是什麼性格,也從沒有把他視為你人生的一分子。隻不過你總是要嫁人的,所以才在自己的計劃中安排了這一環。你從未考慮過愛,隻在乎利。”
“就比如我……也隻能是我。除了大婚當夜你沒有轉換過來,之後在內殿的每一刻,你都會將儀態妝發保持完美。你說過你在外人麵前要保持得體,原本你起居的地方不算外麵,現在因為有我,已經算了,是嗎?”
程瑜瑾最開始下意識地反駁,可是聽到後麵,她就完全放棄了。因為她知道,李承璟說得對。
他一直是這樣,活的清醒又明白。世人的,親友的,甚至他自己的那些微妙又自私的心思,他一直都看得明白,近乎冷酷。
話已經說開,程瑜瑾倒坦然了。她脊背挺直,脖頸線顯得纖長又優美,她無所畏懼地抬頭,直視李承璟的眼睛“殿下善斷人心,妾身佩服。所以殿下欲要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