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瑜瑾怔了一下,隨後當真擰著眉想。因為本也是意外產物,她隻是圖個新鮮,並沒有想過更深的用途。但是若用這個配方做月餅,月餅意為團圓又有青花瓷紋樣,可謂吉祥又雅致,正合宮廷糕點的精髓。而且,今年由她來主辦中秋宴會,還有什麼比在百官麵前呈上一碟精致的月餅,更能不動聲色的出彩呢。
程瑜瑾茅塞頓開,霎時間生出許多種想法。程瑜瑾站起身,作勢就要給李承璟拜禮,李承璟一手扶住,笑問“你做什麼?”
“多謝殿下提點,殿下一語可謂解了我的燃眉之急,這個忙可幫大了。”程瑜瑾這句話說得真情實意,李承璟不愧是皇家人,即便許多年不在宮裡,與生俱來的敏銳嗅覺卻並沒有消退。程瑜瑾需要一個為自己立名的機會,但是又不能太過張揚,搶了楊皇後的風頭,這個切入點就剛剛好。
李承璟說“我隻是隨口一提,真正做出來的還是靠你自己。”他話音沒落,突然口氣一轉,硬生生折個了大彎“但是千裡馬常有,伯樂不常有,提點之恩不能忘,你打算如何報答我?”
又來了,程瑜瑾瞪了他一眼,起身將空食盒收好“殿下高風亮節,樂於助人卻從不求回報。我十分欽佩殿下高義,自然在心中感念殿下,處處以殿下為榜樣,這便是最好的報答了。”
程瑜瑾說完,不給李承璟強詞奪理的機會,施施然告退“殿下政務在身,卻被我叨擾許久。妾身心中慚愧,先行告退。”
下午工部尚書來找李承璟議事,工部尚書在官場沉浮多年,早就練了一身不動聲色間抓重點的能力,他幾乎是剛進來就注意到太子殿下案前的幾樣精致糕點。
他隱約記得,上午的時候還沒有。李承璟見工部尚書來了,沒有多做寒暄,很快就切入正題。工部尚書趕緊收回雜思,認認真真和太子商議政事。
霍長淵來的時候,太監將他攔住“靖勇侯留步,工部尚書還在裡麵和殿下議事,靖勇侯需得等一等。”
“這是自然,多謝公公提醒。”霍長淵無有不應。無論是尚書還是太子,哪一個都不是他能怠慢的,霍長淵隻能在外麵等著。
不一會又進來兩個東宮屬臣,他們是給太子送卷宗的,此刻也隻能侯在一邊等著。乾等著無聊,太監又站得遠,這兩個文臣相識,不由低聲交談起來。
其中一個人問道“我方才出來的時候,瞧見太子殿下案前的糕點模樣稀奇,以前並沒有見過。尚膳監的公公又想出了新花樣嗎?”
另一人搖頭,說“尚膳監送吃食的時辰都是定的,太子嚴謹,怎麼會在理政期間叫人來送點心?下午並不曾見過尚膳監的人,倒是申時,太子妃來過。”
屬臣驚訝“太子妃竟然親自給殿下送點心?”
“這有什麼稀奇的。”另一人這幾日被太子叫來問了好多次話,對文華殿的了解也多一些。他說“不隻是點心,太子殿下從衣食到茶水,都是獨一份的,並不和其他人吃公膳。”
屬臣發出了由衷的羨慕的歎息,他們下午留在皇城裡辦公,中午並不回家,而是統一由光祿寺供餐。光祿寺做飯……唉,京師相傳有十可笑,光祿寺茶湯榮幸居其一。
偏偏不吃還不行,顯然大人物們也覺得難吃,皇帝有貼身的太監單獨做膳,也就是“內皰”尚膳監,而內閣諸位閣老可以開私灶。然而他們這些普通文官沒有此等神通,隻能跟著眾人吃大鍋飯。
中午的時候太子殿下沒多吃,彆說太子,屬臣也吃不下。屬臣瞧見太子殿下有加餐的時候就很羨慕,他以為是尚膳監的公公們貼心,現在一問才知,竟然並不是太監們送來的,而是太子妃。
屬官更心酸了,心想他還不如不問。另一人對他此刻的心情十分理解,拍了拍他的肩膀,誠心勸道“彆羨慕了,我等羨慕不來,還是好好辦差,晚上去酒樓吃吧。”
屬官歎氣,隻能寄希望於散衙後好好吃一頓。他見霍長淵也在,便和霍長淵打了聲招呼“靖勇侯,你也在。”
“是,臣有事要與太子殿下稟報。”
屬官點點頭,他們一文一武,一清流一勳貴,並沒有什麼交集,見麵打聲招呼就已經是極限。好在沒過多久工部尚書出來了,他和霍長淵相互拱了拱手,霍長淵便肅容進入文華殿。
剛才那兩個屬官談話,霍長淵並沒有專程聽,但是同出一室,總是不免灌了一耳朵。他進殿後給李承璟行禮,起來時眼睛下意識地找形狀新奇的糕點。
他果真在案旁看到了。看碟子大小,這些糕點已經用過,隻剩下寥寥幾枚。霍長淵一眼就認出,那是程瑜瑾的手筆。
他最開始和程瑜瑾訂婚,之後又娶了程瑜墨,和宜春侯府走動很頻繁,對程家的事多少也知道。他在程老夫人那裡見過幾碟極其精致的點心,那時候他和程瑜瑾還沒退婚,對方的嬤嬤非常驕傲地說,這是大姑娘親手做的。
此刻太子案前的糕點,和當初如出一轍。倒並不說是糕點模樣雷同,而是那種典雅精致的風格,顯然出自同一人之手。
可是霍長淵分明聽程家人說過,程瑜瑾並不常動手。如同她極擅女紅,她也很擅長廚藝,可是很少親自下手,外人能見到的次數寥寥。
霍長淵忍不住想,不是說她很少動手嗎,為什麼聽那些東宮屬臣的話音,這幾天太子的餐後點心全部是程瑜瑾送來的?
外人和夫婿之間,差彆竟然這樣大。霍長淵覺得不可思議,程瑜瑾那樣薄涼的性子,婚後竟然這般細心體貼,簡直是賢妻良母的典範。
霍長淵一時間心神複雜,這時上首傳來李承璟的聲音,霍長淵連忙屏息凝神,不敢再發散。
等天微微暗下來時,也到了散衙的時辰。霍長淵因為下午在文華殿看到的事情,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莫名煩躁,沒有心思去和同僚喝酒,便推掉應酬,獨自牽馬回家。
他剛剛進府,侯在門口的婆子就迎上來,一疊聲說道“侯爺哎,您可算回來了!今日表小姐來了,老夫人本來十分高興,但是卻不知道怎麼礙了夫人的眼。現在上房裡夫人正和老夫人鬨呢,您快去瞧瞧吧!”
程瑜墨和母親吵起來了?她為什麼如此能鬨騰?霍長淵下意識地皺起眉,用力一掀袍子,快步向上房走去。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