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最厲害的演員(2 / 2)

不要在奇怪的地方這麼坦率!

……

生怕擦槍走火,寧秋白拒絕了盛鳴的“熱心服務”,將話題轉回了盛鳴體內還處於薛定諤的奪舍狀態的不死鳥身上。

“不死鳥對我的影響……”盛鳴的表情慢慢沉凝下來。

他沒有立刻回答寧秋白的問題,而是問,“你覺得影響分好的和壞的嗎?如果分的話,什麼算好的、什麼算壞的?”

寧秋白雖然算不上情商特彆高的人,卻從盛鳴的這個問題中敏銳地察覺到了盛鳴潛藏的意思。

他醞釀了一下話語,道:“我覺得影響是分好壞的,而好壞的標準,根據不同的人的標準肯定不同。”

他舉了個例子,“比如假如你因為不死鳥的影響特彆愛吃樹果——呃,彆這麼瞪我,我就是舉個例子。如果你特彆愛吃樹果,而且要吃得特彆多,你的家人肯定會擔心你的身體健康,對他們來說這就算壞的影響;但如果因為不死鳥你的身體本身就需要某些樹果中的元素,那這影響對你自己而言其實算是好的。”

寧秋白看著盛鳴沉思的表情,最後總結道,“所以,對你自己而言,影響好壞由你你自己判斷。”

隻是未必會被其他人接受……寧秋白在心裡默默補充了一句。

盛鳴坐在沙發上,拉起衛衣的帽帶,咬在齒間沉默不語。

寧秋白看盛鳴咬拉繩,頓時聯想到了小時候咬尼龍繩和毛線時那種令人牙酸卻欲罷不能的“嘎吱”聲,忍不住捏了捏手指。

一個念頭閃過,寧秋白忽然一愣。

盛鳴思考的時候常常會有這個動作,如今看起來……是不是有點像鳥兒用喙整理翅膀上的羽毛?

一旦開始聯想,就越想越覺得像。

寧秋白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伸手握住盛鳴的一隻手,問出了藏在心裡的話:“你覺得不死鳥的影響……不是壞的?”

盛鳴抬起眼眸靜靜地看著他。

過了好一會,他反手握住寧秋白,低聲道:“其實……有的時候,我會分不清楚我到底是盛鳴,還是不死鳥。”

這句話宛如冰水從頭澆灌下來,將寧秋白從陽台熱吻殘留的旖旎羞澀一掃而空。

他抬起眼眸,和盛鳴對視:“你表現得一直是盛鳴。”

盛鳴點點頭,又搖搖頭,罕見地表現出了猶豫。

在寧秋白的眼神逼迫下,盛鳴終於承認道:“很多時候,我是在扮演。扮演他們認知中的盛鳴。”

寧秋白望著盛鳴,意外地發現自己似乎並沒有多麼震驚。

也許他早就有所預料了……從盛鳴變換年齡的時候性格反複橫條開始。寧秋白想。

並非盛鳴在那幾年遭受重大打擊而性格突變,而是在虛幻遊戲遭到不死鳥奪舍之後,盛鳴就已經開始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所以十五歲進虛幻遊戲不久的盛鳴,會表現出一種非人的坦率和神靈一樣的有求必應……而在之後,大約是為了不讓家人擔心,盛鳴開始變回幼時那種有點頑皮的小孩模式,並在之後的幾年裡逐漸固定為他們剛認識的形象。

但這並不是盛鳴找回了自我,而是因為盛鳴認為那個狀態的他是其他人認為的“他”。

簡而言之,在演戲。

完美的、能夠騙過所有人的演員。

寧秋白一時竟然不知道自己應該泛起什麼樣的情緒,腦袋裡亂糟糟的,最後隻抓住了一個問題:“那現在的你,是真實的你嗎?”

盛鳴怔了怔,唇角慢慢抿起。

寧秋白補充強調道,“不要騙我。”

“我不騙你。”盛鳴低聲重複了一遍,隨後道,“我也不是特彆確定——我不確定這就是真實的我,還是我扮演出來的、你最喜歡的我。”

說到最後一句,盛鳴的臉上浮現起明顯的沮喪。

如果是後者,那代表這個追求到寧秋白的盛鳴依然是扮演出來的盛鳴。而按照盛鳴對寧秋白的了解,寧秋白不會認同這樣的欺騙,必然要甩掉他起身離開。

盛鳴抬眸看了寧秋白一眼,眼眸中不自覺流露出的可憐的光,讓寧秋白想到了被潑了一身水的狗狗。

他看著盛鳴,不知道自己該氣還是該笑,心情卻奇異地攀升了回來。

他知道盛鳴在擔心什麼。

表演得久了,演員自己入了戲,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且不說,“狼來了”的陰影也會籠罩他身邊的人。沒有人喜歡一個時時刻刻在演戲的愛人。

寧秋白當然也一樣。

他在一開始確實下意識產生了這種恐懼和排斥感,懷疑自己是不是被盛鳴高超的演技欺騙了感情。但看著現在的盛鳴,寧秋白感覺到心中懷疑的冰層慢慢融化瓦解。

會沮喪、會賣可憐……還好,盛鳴還是個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一段編寫好的程序。

如果連這都是盛鳴早就預謀好的扮演,那寧秋白也認栽了。

寧秋白抬手點了點盛鳴的額頭,忽然笑了一聲:“既然你覺得自己可能在演戲,那為什麼還要告訴我?”

盛鳴揉了揉被寧秋白點過的位置,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我想讓這裡成為你的家,成為你不需要費心去猜測和懷疑的地方。”

和盛家人對他因痛苦與愧疚而帶著距離的愛不同,盛鳴想要給寧秋白一個沒有距離的、如同寒冬壁爐一般溫暖而愜意的歸宿。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