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秋白的老師郭九州看過寧秋白發過來的兩套電影剪輯的分鏡和結構,對寧秋白的計劃沒有評價,隻說了一句:“我不太建議你這樣做。”
郭九州緩了口氣,放下打印稿:“這兩套分鏡結構雖然青澀,但是能看出有你自己的想法,比我當年要出色。”
寧秋白吃了大棒又吃了個棗,微微一愣:“您過獎了,我怎麼能和您比。”
郭九州擺擺手:“我從不跟學生客套——當年我也是自己嘗試雙電影方式,力求在隱藏信息和故事完整性之間尋找平衡點,作為摸索階段的作品,自然也有不少不足。你現在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比我做得好是理所應當的。”
寧秋白啞然,縱然心情沉悶,也有點想笑。
可能也就他這位老師會把自己比作“巨人”。
“但是你知道為什麼後來我都沒有再嘗試過雙版本電影嗎?”郭九州盯著寧秋白,嚴肅地問。
寧秋白揣摩了一會,小心地問:“是因為這種表達方式的上限太低?”
“也有這方麵的原因,但主要原因不是這個。”郭九州嚴肅地道,“因為很多人罵我。”
寧秋白:“啊?”
郭九州冷哼一聲:“每一部電影作品對我來說就像我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挨罵之後委屈得不行,隻能躲在被窩裡偷偷哭嗎?就算到現在,我的新電影放出去,我都不敢去看影評,隻讓助理挑誇獎的聽。”
寧秋白無論如何都不太能想象眼前這位功成名就的大導演因為一條影評就窩在被子裡哭泣的樣子。
似乎看出寧秋白眼眸中的驚愕,郭九州敲了敲桌子,“不要小看批評和誇獎!藝術創作者的情感一般會更加細致,否則無法體會細膩的情感,你體會不到當然也就表達不出;但是反過來,過於敏感的情緒感知,也會容易過度接收負麵情緒。”
這一點寧秋白倒是能夠理解,他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還是道:“我自問還是能夠承受批評和指責的……”
郭九州搖搖頭,隻問了一句:“如果全網都在罵,你能撐得住嗎?這是你媽媽的劇本,你願意讓它背負不應該屬於它的罵名嗎?”
後麵那句話戳中了寧秋白的心,讓他沉默了下來。
最後他問:“所以,您的建議是我放棄雙版本電影,砍掉一些情節?”
“是。”郭九州坦率承認之後,忽然又道,“但電影畢竟是你的作品,哪怕我是你的老師,能做的也無非是幫你把關。如果你思考之後仍然堅持做雙版本,那就用心去做——我回頭會整理一下我認為你可以改進的地方發一份給你。”
寧秋白眼神亮起。
“關鍵的是,你要考慮清楚,你拍攝這部電影的初衷到底是什麼;以及……”郭九州一臉嚴肅認真,“雇一個專門幫你篩選誇讚評論的助理,我這裡有常年合作的三個,要推薦一個給你嗎?”
寧秋白哭笑不得地拒絕了:“謝謝您,暫時還用不著。”
……
老師的改進意見第二天就發了過來,寧秋白一邊瀏覽,一邊對身邊的盛鳴道:“雖然老師嘴上說不建議,但是實際上好像很鼓勵……”
看這密密麻麻又一針見血的意見列表,怕是熬夜好久才做出來的。
盛鳴摸了摸他的頭:“就看你要不要了。”
寧秋白摩挲著媽媽留下的本子,忽然歎了口氣:“我覺得我現在就是想選擇保守的方法,也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剪了。”
滿腦子都是如何把雙版本電影剪得更加精彩、還有哪些鏡頭需要補拍等等。
也幸虧他的片場和劇組都隨叫隨到,否則還真不一定撐得起折騰。
盛鳴笑了:“那就放心不要多想,向前衝就行。”
……
經過接近一個月廢寢忘食的剪輯、推倒重來、再剪輯,以及時不時冒出的補拍鏡頭需求,寧秋白終於在自己枯萎之前,把兩部電影剪了出來。
維德馬不停蹄地將電影送審,並有些遺憾地道:“趕不上新春檔期了。”
距離春節隻差不到一個月,春節檔早就定了檔。
“沒關係,情人節檔也可以。”寧秋白自我安慰,“反正也是拍的情感戲。”
維德委婉地道:“今年的情人節和春節隻隔了半個月。”
寧秋白抓了抓頭:“那、白情?”
維德嗤笑了一聲。
“算了,能上映不被罵……少挨罵也是成功。”寧秋白在電影剪輯完的時候就進入了賢者模式,十分看得開,“盛鳴呢?”
“去追殺衛崎了。”維德翻了翻手機,“昨天塞歌發現了衛崎的蹤跡,盛鳴親自前往,恰好碰上衛崎,然後一路追殺著去了彆的副本。”
寧秋白微微有些擔心:“一夜沒回來?不會有事吧?”
維德“哼”了一聲:“你對盛鳴是不是有什麼誤解?你以為衛崎要是能打得過他,還會選擇用偷家的方式迂回找你嗎?”
“話是這麼說,但是衛崎接連兩個月毫無動靜,突然暴露行蹤,總覺得有鬼。”
維德點點頭:“盛鳴做過假設,合理的猜想是衛崎可能又想玩調虎離山。”
把盛鳴調開,目的就是……寧秋白若有所悟,心一緊又一鬆,左右看看,小聲問:“盛鳴有安排埋伏嗎?”
維德攤開手:“這種事你覺得他會告訴我?”
寧秋白想了想覺得有道理,就去陽台看了看小盆栽。
這個月他忙著剪輯,都沒怎麼抽空看過小盆栽。這株原始種棲霧木已經長得比之前大了不少,亭亭玉立有一米多高,枝葉繁盛健康,花盆都換成了大號的。
見寧秋白過來,小盆栽很高興地分出兩根樹枝和寧秋白貼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