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時晏和沈靜姝到沙發坐下，一入座，她的手就從他的掌心抽出。
他眼皮微動，不動聲色看她一眼。
小姑娘端端正正坐著，麵上雖強裝鎮定，可那輕晃的眼神還是顯出她的小緊張。
他俯身，往她身邊靠了些：“彆怕。”
男人身上的木質香湊近，沈靜姝手指收緊，飛快與他對視一眼，聲音很輕：“嗯。”
怕倒不至於，就是有點不自在。
從踏進彆墅的第一步，她就感覺格格不入，那些名貴的字畫、價值不菲的工藝品、實木的家具、精致華美的地毯，比她整個家還要大的客廳……而這些，不過是陸家財富的冰山一角而已。
她坐著，明顯感受到來自陸家人的打量。
堂兄陸子璋笑著與陸時晏說：“你好福氣，女朋友長得漂亮又有氣質。”
陸時晏端了杯茶給沈靜姝，淡聲道：“我也覺得。”
他覺得什麼呢。
沈靜姝眼睫輕顫了顫，接過茶杯，“謝謝。”
見他們倆的互動，陸子璋笑了笑，轉臉對陸老爺子道，“爺爺，您還有什麼老戰友有孫女嗎，都是親孫子，您可不能厚此薄彼。”
陸老爺子笑罵：“去你的，你當我開婚姻介紹所的！再說了，就你這花心眼的，可彆耽誤了好人家的女孩。”
陸子璋一臉混不吝，“爺爺，在弟妹麵前給我留點麵子嘛。”
陸老爺子不理他，隻轉臉與沈靜姝說話，問起沈奶奶的身體狀況來。
沒多久，賀珍就走過來，說是飯菜都上齊了，可以開席。
掛著紅色福字的中式客廳內，是一張帶自動轉盤的大圓桌，此時圓桌上麵擺著各種擺盤精致的菜肴，鮑參翅肚、雞鴨魚肉、糕點酒水，應有儘有，堪比五星級酒店的席麵。
賀珍張羅著他們入座，笑著對沈靜姝說，“家常便飯，隨便吃吃，你可彆客氣。”
家、常、便、飯。
沈靜姝：“……”
仿佛看到凡爾賽宮的玫瑰花開了。
-
沈靜姝覺得，這頓飯吃得還算融洽——
這念頭剛起的兩秒後，斜對座的陸子瑜忽然看向她，狀似無意：“靜姝姐姐，聽說你是昆劇演員，你平時都在哪裡演出啊？”
沈靜姝放下筷子，溫聲答道，“我們主要是在滬城各大劇院演出，有時劇團也會開全國巡演，或者和其他地方的兄弟劇團聯合演出……”
稍作停頓，她彎起眼眸，“你要是感興趣的話，明後兩晚我們都有演出，我送你兩張演出票，你可以跟你朋友一起來看。”
“那多不好意思。”陸子瑜說，“不過明天就演出了，你們票還沒賣完啊？”
沈靜姝微怔，垂了垂眼，“是，還有些餘票。”
陸子瑜嘖了聲，語氣天真又隨意：“話說回來，這種戲曲真的還有人聽嗎，觀眾應該都是些老人家吧？你們的票賣不出去，收入是不是也會變低啊？”
這一串問題連珠炮似的，彆說沈靜姝了，就連桌上其他人也變了臉色。
“子瑜。”
透著幾分冷意的嗓音驟然在桌上響起，陸時晏銳利的目光直直看向陸子瑜。
陸子瑜心裡一凜，悻悻嘟囔，“我就隨便問問嘛。靜姝姐姐，你可彆介意，我單純是好奇，畢竟我之前也沒接觸過你們這個…呃，戲曲圈？”
見飯桌上氣氛因為自己變得略尷尬，沈靜姝抿了下唇，放在桌下的手，輕輕碰了下陸時晏的褲腿。
他看向她，她朝他彎了彎眼角，無聲示意：我沒事，你彆生氣。
陸時晏瞥過她那隻從腿側飛快收回的手，眸色微暗。
沈靜姝對陸子瑜報以微笑：“昆曲目前是比較小眾，但網絡發達後，也吸引了不少年輕的觀眾。至於演出門票，有的場次滿，有的場次人少，這都是正常的，就像好萊塢大片也不能保證場場都爆滿吧。至於收入……國家對非遺文化有扶持，我們這行發不了財，但隻要好好唱，溫飽不成問題的。”
她有條不紊的回答，倒叫陸子瑜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好。
見爺爺和爸爸都一臉不讚同地看著自己，她心裡鬱悶，低低道，“賺不到錢又沒人聽，這不是吃力不討好嘛。不如叫我二哥在公司給你安排個文職，每天輕輕鬆鬆還有錢拿。”
沈靜姝笑笑：“我挺喜歡唱戲的，沒打算改行。”
賀珍已經被陸洪霄暗中推了好幾下，趕緊出來打圓場，“乾一行愛一行挺好的。我記得老爺子就愛聽戲，聽什麼《智取威虎山》《霸王彆姬》，要是你們倆以後真結婚了，沒事也能給老爺子唱幾段。”
陸老爺子皺起眉，“你說的都是京劇，靜姝是唱昆曲的，壓根不是一回事。”
“啊這樣，是我見識少了。”賀珍訕訕擠出個笑，心裡沒好氣的想，不都是唱戲咿咿呀呀的，她哪知道那麼細。
陸子瑜眼珠一轉，突然揚起聲道：“靜姝姐姐，不然你現場唱一段，讓我們也接受一下高雅藝術的熏陶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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