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當阿政從狗洞回到趙府時便看到了一早蹲守在狗洞等著他回來的琇瑩。
這周圍烏漆麻黑的,用來夜晚照明的脂膏昂貴,趙府雖是富商可也到呂不韋那種的巨賈程度,自然不可能晚上點脂膏在路上照明。
也難為琇瑩一眼就能看到他,顛顛地貼向他。
阿政慢慢地爬出來,接過琇瑩遞給他的艾草在身上撣了撣,驅趕了周圍的蚊蟲。
琇瑩上前替他將身上的灰拂去,然後獻寶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小節竹條子,那蓋一開竟就有火冒出,隻是那火明明滅滅的,一幅半死不話的樣子。
他用那火將幾枝曬乾的艾葉點燃,一時之間發出了一股子艾葉特有的凜烈清苦的氣味。
阿政將他們手中的艾草進行互換,低聲說:"小心點火,莫燒到自己。"
琇瑩貼在他身側牽著他手向前走,聽到這話,點點頭,然後很小聲附在他耳邊道"阿兄,這個我還在模索中,現在確實不太好用。但很安全,我在外麵包了竹筒。"
可阿政仍是不太放心,讓琇瑩將這個簡版的火折子遞給他。
他上下把玩了一下,覺得這個真的十分好用,在深夜行軍等方麵估計能有大用。
他越看越驚喜,想著回去便細細詢問琇瑩細節。
進了屋子,琇瑩就立馬奔向案桌,將臉貼在了他吃飯的小陶碗上,那小碗裡裝的是他用硝石製的冰。
他蹭了蹭冰碗,然後將特地為兄長留得那隻小碗遞給了跪坐在他身邊的兄長。
"嗚,舒服多了。"琇瑩抱著小陶碗躺在了席上,白嫩的小腳快活得一甩一甩的。
阿政脫掉了長衣,在案前小口的喝著琇瑩準備的涼開水,他周身清清爽爽,額上一點汗都沒有,連個頭發絲都透著沉靜的氣息,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熱一樣。
琇瑩抱著小碗在床上翻滾著,在床上向兄長那邊看去,便見到兄長這般模樣,不由得喟歎一聲,"阿兄,熱~。"
阿政將水放下,說道,"靜心便不熱了。"
琇瑩頓時垂頭,有些喪的又在床上滾了一圈,嫌熱就把露在外麵的小搭在了床邊,這番模樣顯得天真爛漫極了。
看著他露出這般小兒姿態,阿政不由得嘴角上揚,他難得這般快活,笑意越來越大,最後支著額頭露齒而笑,一派璨然明麗之姿。
琇瑩見他開懷,也嗒嗒的下床坐在他身邊跟著他傻笑。
阿政摸著他頭,用另外一隻肉少但也有幾個福窩窩的手,指著案上的用竹筒裝的一堆白色的晶狀粉末,他言語溫和,帶著自己獨有的慢悠悠的腔調,兩相重合顯得壓迫感有點足。
但琇瑩知道兄長並不是生氣,恰恰相反,兄長在放鬆的時候,說話就是這樣,他在這裡都可以感受到兄長的閒適。
於是琇瑩用自己做的木勺舀起一把硝石,倒進了自己的小碗裡。
那本來有點化的冰瞬間又凝固上了,寒氣逼人。他將之遞給了阿政。
阿政沒要,將冰碗放進了他懷裡,"抱著吧,你不是覺得熱嗎?"
琇瑩嗚啊一聲接了,兄長愛我。
阿政用自己清涼的手指點了點琇瑩的額頭,"還有呢?"
琇瑩立馬明白,將案上的火折子用手移到兄長麵前,露出了討好的笑容。
"我用了兄長用來準備寫東西的九節竹筒,才做成了這一個。"
阿政點頭,今日月色皎潔,月光順著敝開的門攀上阿政的衣角,顯得他此時的表情更加柔和。"無妨,你不要傷到手就好了。"
琇瑩永遠折服於兄長的溫柔,他就勢如同那小貓一樣抱著冰碗躺在了兄長懷裡,阿政稍微調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讓他在自己懷裡躺著更舒服些。
琇瑩舉著這根竹筒子,眼眸在月光下顯得有些晶亮,他的聲音軟呼呼的, 我知道阿兄最愛我。我來告訴你裡麵我放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