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會議室,大將黃猿在辦公樓樓下遇到特意等在那裡的鬼蜘蛛。
兩人靜靜對視片刻,鬼蜘蛛麵上的表情變幻不定,幾次欲言又止,最後眼神一點一點暗沉下去,也沒說什麼,驀地轉身疾步離去。
待得鬼蜘蛛消失下遠處的晦色裡,黃猿收起視線,無聲歎息,搖了搖頭。
他知道鬼蜘蛛等在這的原因,也知道為什麼最後一言不發離去,為的是醫療部裡昏迷不醒那人。
鬼蜘蛛為著安娜試圖說什麼,最終卻什麼都說不出口。
安娜的女兒,科學部實習生,不巧上季度隨船出航。
如果很不幸是以霸氣區分異變與否,當時科研船上研究員們都…造成感染的原因如果和地域有關,襲擊者們以先遣部隊進入特定區域勘察地形,後來更保護研究員們在那裡呆過一段時間。
幾項因素疊加,如果很不幸,科學部此番也損失慘重。
大將黃猿一個人獨自走在通往科學部的路上,在沒人看見的此刻,麵上才肯浮現出惋惜與微微痛意,他並非鐵石心腸,卻無法徇私。
即使是戰桃丸也在此番接受檢測之列,更彆說那個實習生。
即使惋惜,情況到最壞程度,黃猿也不得不做出決定。
都是一條條鮮活人命啊~他怎麼可能無動於衷?
小徑上兩側路燈明亮,大將黃猿氣勢卻是低落,兩旁樹木茂盛,白天鬱鬱蔥蔥,晚上就很有些猙獰,風吹過來的時候張牙舞爪,仿佛…隱在海軍本部的怪獸。
抬手揉揉額角,黃猿低低歎出一口氣。
科學部實習生娜娜,年輕孩子也不過十六歲,原本以她的身體資質此時應該還在軍校念書,可惜了,黃猿心想,那孩子對生物學有極高天分,科學部破格提前收錄她。
若是此番…那孩子真真是可惜。
真希望所有涉及人員毫無異樣。
…………
前往科學部中途,大將黃猿想了想又拐道向醫療部隊所在地走。
資料收集確認後,會議開始前,黃猿就下令科學部機動部隊為所有研究員抽取血樣,並且交由醫療部隊進駐分析室做檢測。
為了確保檢測結果的百分百準確性。
另外,戰桃丸…大將黃猿調回他的後輩,將那孩子和所有人一樣對待,而實習生娜娜,情緒失控昏迷不醒的小丫頭,由麾下秘密人員監視,待得她蘇醒,再以同樣借口抽取血樣檢測。
之所以對那孩子特彆對待,黃猿覺得大概是憐惜那孩子的母親吧?
畢竟…
行進間腳下微微一停,黃猿靜靜看著不遠處醫療部隊辦公樓,怔愣許久,終於還是邁開步伐。
…………
建築裡很安靜,大部分人員借調往科學部,黃猿一路往目的地走,一路抬手示意聽到動靜前來查看的士兵退下。
這些隱在暗處的人手是黃猿的直係部隊,接管這裡的原因,除了監視,也有警戒的含意。
路過安置實習生房間的時候,黃猿站在門外看了裡邊一眼,那小丫頭還沒醒,附近監視人員也回報沒有異動,吩咐手下繼續密切關注之後,他又往樓上走。
安娜和娜娜,兩個人分彆安置在一幢建築的上下樓,一切尚未確定前,對於那個曾經遭到嚴重侵害的女人…即便心腸冷硬,能夠照顧的地方,黃猿也不會吝惜那點惻隱。
要探望的人躺在特殊病房裡,安安靜靜,格雷戈.豪斯前往科學部時交代留守的醫療人員回複大將黃猿,她生命體征正常,到時間或許能自然蘇醒。
醫療部隊最高指揮官曾就她的情況做出判斷,特殊條件刺激導致身體出現回溯,細胞記憶僅僅是暫時,大腦超過限定時間會強製恢複,進而醒來。
也就是說,一段時間過後,她還是會懵懵懂懂睜開眼睛,繼續遺忘下去。
…………
特殊病房裡光線柔和,她的長發鋪散在枕上,閉著眼睛,似乎夢見什麼不好的事,眉心微微皺著,看起來柔弱不堪。
靜靜站在病床邊,聽著留守的醫療人員小聲報告,黃猿皺著眉,忽地抬手示意暫停,片刻過後,又轉頭對著門的方向抬抬下巴。
接到示意,醫療人員默默退了出去,並闔上門。
細碎聲響消失後,大將黃猿偏過臉,看向病房另一側靠外牆的那扇窗戶,想了想,又走過去,推開那扇窗戶,夜風隨即灌入,卷起的窗簾搖曳晃過視野。
隨手重新闔上窗戶,轉身往後靠在窗框上,嘴角勾了勾,“耶~還真是…”
打量瞬間沿著開啟窗戶進入室內,驀地閃現在病床邊的那道身影,黃猿微微眯起眼睛,“薩卡斯基。”
他說奇怪,平日裡冷漠到不近人情的家夥會拿‘路過’這種聽起來就胡謅的理由和青雉結伴去往科學部種植園。
原來…
立在病床邊的男人沒有開口,甚至象是不注意黃猿半嘲半諷的注視,靜靜站了一會兒才緩緩俯低一邊探出手————
黃猿挑了挑眉梢,眼神裡藏進幾絲驚詫。
大將赤犬今夜行徑簡直…稱得上詭異。
男人小心掀開被子,隨即側坐將躺著的人半抱著倚在懷裡,之後輕輕解開她的衣裳。
喂!呆滯幾秒鐘,黃猿嘴角一抽,還沒來得及轉開視線,卻看見衣裳半褪那人的背脊…蒼白不見血色的肌膚更襯得那些淤痕獰惡可怕。
縱橫交錯的痕跡布滿那人的脊背,往下延伸到後腰…而做出堪稱無禮舉動的大將赤犬,手指在她背上小心遊走,象是檢查什麼。
不多時,似乎確定了答案就停下,抽回手,飛快替她重新理好衣衫。
將人安置好,蓋上被子,黃猿發現俯低看著那人的同僚嘴唇動了動,音量小得幾乎無法辨彆,言語卻不著痕跡的莫名。
大將赤犬說,“原來,你在時間的這一邊。”
…………
抬手微不可察撫過那人的眉眼,深紅西裝的男人慢慢轉身,待得同僚走到近前,黃猿側身讓開位置,任憑對方開啟窗戶,和來時一樣消失得毫無預兆。
良久,收回遠眺窗外昏暗夜幕的視線,回過臉,黃猿看著病床上無知無覺那人,喉間溢出一記冷笑。
說來,他還真是…按著酒宴那時,他真是對這位安娜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赤犬薩卡斯基原來真是為著她才出現。
想了想,黃猿哼笑一聲,雙手插/進褲子口袋,慢慢吞吞朝著病床踱過去,這下就算他原本沒興趣都要饒有興致。
真是令人無比好奇啊~這位夫人究竟有何種妖異魅力。
朝前邁出幾步,又是一陣奔跑聲急促靠近,停下腳步,目光調轉看向這房間閉闔的門。
片刻過後,那扇門猛地推開,科學部實習生一臉驚惶往裡衝,不過她很快讓追來的衛兵攔下,黃猿抬手製止一團混亂,示意放了人進來。
等年輕孩子衝向病床又閃身攔截,“她還沒醒,不過也沒事。”
“剛剛還有誰?”年輕的孩子抬起頭,目光毫不畏懼直視,“剛剛離開的人是誰?!”
微微一愣,眉梢挑了挑,黃猿眯起眼睛,頭一次認認真真打量起站在眼前的小姑娘,良久,沉聲開口,“你是天生的見聞色?”
薩卡斯基的出現與離去,這幢建築物內,除了同為大將的黃猿,本不該有第三個人知曉,他麾下這實習生來得古怪。
即便是再如何敏銳感官,做到如此程度一定是霸氣見聞色修習熟稔的高手,而科學部破格提前收錄的實習生連海軍六式都尚未接觸。
如果是霸氣,能運轉見聞色不被黃猿這種級彆的強者察覺,隻有一種情況:
天生的見聞色。
也隻有與生俱來的見聞色,其擁有者才會避開其他強者的感應,因為對那極小一部分人來說,運轉見聞色霸氣象呼吸一樣自然,無跡可尋。
海軍科學部…湊巧得到一個名副其實的天才。
靜靜看著眼前這年輕孩子,黃猿又撥冗拿餘光掃了眼後邊閉緊眼睛的那人,一時間竟不知該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