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子把手裡的碗一擱,隨手拿出叫得歡的蝸牛,按下。
噗嚕噗嚕聲停止,小蝸牛豎起細細觸角,咧開小細白牙,幻化出的擬人表情…呃~看得我心一沉,順便也讓娜娜臉上的笑意淡去幾分,神色變得嚴肅。
“老爺子。”小相撲選手,戰桃丸的語氣顯得非常恭敬,和對著我的那種羞澀不一樣,顯然是打從心裡尊重外加敬畏。
‘阿桃啊~’大將黃猿的聲音依然那麼詭異,頓了頓,重新開口的語調…變得有些不好形容,‘吃晚餐?正在享受安娜夫人的廚藝?’
‘耶~真是好運氣啊~’
‘原本想讓你從食堂幫我帶晚餐…’電話蝸牛觸角上的眼睛,眼皮撩高,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你家老爺子我還餓肚子啊~’
“呃~”小相撲選手,戰桃丸看了我一眼,似乎更不好意思起來,“老爺子…那個呃…”
見他話都說不利索,我抬手扶額,借著半掩的手掌翻個白眼,隨後放下手,“廚房裡備著飯菜,如果不嫌棄,等下回去請帶給黃猿大將。”
停頓幾秒鐘,電話蝸牛的小眼睛轉了轉,死魚眼一樣的眼神投過來,‘耶~怎麼好意思呢~’
我一臉誠懇,“原本就是為您準備的,不成敬意。”
電話蝸牛還是那副死魚眼的樣子,嘴角咧開的弧度卻大了些,‘那我就卻之不恭了啊~’
臉皮微微一抽,我…我險些沒能繼續保持溫柔微笑。
這位海軍大將的不擇手段,我差點想給他跪了。
該怎麼說?趁著人家吃飯時間打電話來,透過擬人化蝸牛,表情連同語氣,明晃晃的不悅…要是不如他的願,估計等下他就會開口不知說些什麼。
統禦科學部的最高長官,隨便拿個借口都能給娜娜小鞋穿吧?
鑒於這男人的不良記錄,我覺得偶爾還是…給點好處,免得熊孩子在外邊叫他欺負了去。
…………
接下來,小相撲選手吃飯的速度顯而易見加快,可能是擔心他家‘饑腸轆轆’的老爺子餓壞肚子?他的神色也沒了先前的輕快,眉宇間帶出點憂鬱。
娜娜的臉色也有些不好,看我的眼神裡頓時摻進點控訴:因為聽見我又拿給她的宵夜去做人情,熊孩子的表情各種不高興。
沒多久,晚餐結束。
小相撲選手自動自發幫忙收拾,和娜娜一起,兩個孩子收拾碗筷去廚房洗,我坐在客廳沙發裡,聽廚房裡邊的動靜,一邊覺得高興。
黃猿大將人不怎麼樣,他家孩子…衝著這段時間來家裡搶著幫忙做事這點,我對小相撲選手的印象分就加高許多。
男孩子肯進做家事又廚房幫忙,呃~不管怎麼樣,性格是很好噠~
對娜娜又萬分耐心,作為熊孩子的媽媽我,看著就打從心裡覺得欣慰,至少,比軍校那幾個臭小鬼好不是嗎?
彆看外表不是很俊俏,比起眼高於頂的精英們,按照丈母娘的眼光看,理所當然是小相撲選手適合我家熊孩子啊~
娜娜看起來沉穩,實際上她很敏感,將來我家女婿的性子,一定不能是軍校精英那種不懂體貼的中二粗魯男生。
彆以為我看不出來啊~尤其是那個伊澤,小學生一樣隻會用欺負手段試圖引得女孩子注意,怪不得娜娜討厭他。
伊澤那種人中龍鳳沒遇到過挫折的男生,碰上娜娜,肯定不是天雷勾動地火,而是彗星撞地球。
因為我家熊孩子本質更傲嬌,她還彆扭悶騷。
所以啊~我比較看好小相撲選手。
當然,女婿呃~主要還是娜娜的意思,熊孩子喜歡誰,我是不會管噠~
…………
兩個孩子動作很快,收拾碗筷,清理餐廳,完成一切也不過十幾分鐘。
等兩個人出來,我就起身進廚房拿出準備好的東西,把兩個保溫食盒遞給一邊徘徊一邊非常不好意思的小相撲選手,順便交代:
“還有一份是為鬼蜘蛛中將準備的,呃~如果遇見就給中將大人,沒有就算了,給娜娜當宵夜吃。”
雖然我覺得大晚上會碰到鬼蜘蛛中將的概率不大,但是…兩位海軍將領呃~我不能厚此薄彼,免得叫人事後知道了心裡不痛快。
既然裝模作樣故作體貼,當然麵麵俱到的好。
…………
自己的宵夜福利被當人情送出去,娜娜渾身都籠罩著一種憤慨氣場,連帶遷怒到小相撲選手,斜乜的眼神能飛出暗器來。
送兩個孩子出門的時候,見自家熊孩子臉色越來越黑,我隻好又轉回廚房,從櫃子裡拿出個巴掌大白鐵皮盒子,隨後走回大門,遞給磨磨蹭蹭的娜娜。
她接過打開看看,闔上盒子嘴角就翹高。
揉了把打小不在我麵前掩飾情緒的熊孩子腦袋,然後,笑著目送兩個孩子走下樓梯。
盒子裡裝的是糖果,自己做的,某個床頭故事裡的金平糖,娜娜小時候極喜歡,和小魚乾並稱愛物,後來她吃壞牙…呃~我也就好些年沒做。
最近嚒~心虛…於是故技重施,效果一如當年的好。
…………
站在門口,我聽著樓梯間裡蹬蹬蹬的聲音慢慢遠去,直到再也聽不見才收回視線,歎了口氣,返身,關上門。
這樣目送孩子離開,是搬家之後的日常。
說起來,我真是…不喜歡黃猿大將。
雖然很清楚孩子長大總有一天會離開,可還是會遷怒。
客廳裡沒了彆的聲音顯得空曠,也讓我什麼都不想做,不管是收拾家裡還是做點什麼打發時間,都升不起念頭。
折回沙發坐下去,呆呆盯著空氣。
又隔了好久好久才回神,搖了搖頭,就上樓。
…………
雖然時間尚早,我還是去浴室衝涼,換上長袖長褲,回臥室。
掀開被子上床前,特意盯著新砌好的牆壁看了足足五分鐘,在是不是要抱被子下樓睡客廳的打算裡幾經猶豫,最後…把自己摔進床上,裹嚴實。
蓋著被子,留個腦袋在外邊,我盯著天花板,努力催眠自己趕緊睡覺。
夏天晚上很熱,可是…
隔壁一拳能融化牆壁的赤犬大將,導致我必須和吊帶裙說再見。
隨便拿鑰匙打開門登堂入室回自己家一樣的黃猿大將,讓我不好直接睡樓下客廳。
馬林弗德海軍本部的將領們,實在叫人心塞。
如果接下來睡醒發現有誰破窗而入…嗬嗬嗬~也沒什麼好驚訝的了。
…………
想來想去,我閉上眼睛。
今天一天真是有夠跌宕起伏,所以,都洗洗好了於是早早睡吧~
睡著了就什麼煩惱也沒有,真的。
…………
放平自己,很快睡意就湧上來。
意識漸漸迷糊…
…………
…………
迷迷糊糊…迷迷糊糊…
依稀仿佛…做了個夢?
也不知怎麼,零零碎碎畫麵都是陌生場景,斷斷續續,毫無意義,我似乎看到很多奇怪場麵,隻是隔著層薄紗一樣,想細看又怎麼都分辨不清。
人影朦朦朧朧晃動,明明在很靠近的位置,有聲音若隱若現,可怎麼也聽不清說的什麼,更看不見那人是誰。
我努力集中精神,試圖看清楚咫尺間這張臉…
絲絲縷縷迷霧阻隔視野…
層層疊疊薄紗深處,那道影子動了動,似乎伸出手…
很好看的手,修長有力手指,探到近前時利爪驀地彈出…
散開的迷霧後方,金紅火光與焚身高熱驀地席卷而至。
…………
我猛地睜開眼睛。
心跳很快很快,前一秒殘餘在腦海的情緒攪得我渾身發抖,是無邊無際的驚恐畏懼,還有深不見底的刻骨怨毒。
隻是…為什麼?
張著嘴象隻缺氧金魚那樣快喘不過氣,抬手想…呃~我甩了甩頭,低頭定定看著下方離得有些遠的地麵,過了好一會兒才呆呆地偏過頭,努力仰高臉。
不過是睡一覺而已,為、什、麼、睜開眼睛我會發現自己懸在半空中啊喂?!
然後,攔腰把我象袋大米夾在腰間帶到半空的這位…誰啊?
抬高頭,我極力向上看,接著隻能看見一個下巴…
抿緊的嘴角有一種嚴苛味道,半果著上身,導致我隔著睡衣貼到滾燙溫度,卡在腰上的胳膊粗壯有力,簡直快把我勒得要吐出來。
許是察覺我的動作,胳膊的主人微微低下臉和我的目光碰個正著。
一個照麵,他立刻收回視線,重新把注意力投向正前方。
我頂著鋪天蓋地的黑線,僵硬地扭回腦袋,同樣放平目光,定神一看,然後愣住:
不過睡一覺而已,怎麼睜開眼睛能看到火光衝天呢?難道我睡夢裡穿越時間了?馬林弗德會這樣烽火硝煙滿目瘡痍…
頂上戰爭?
金獅子襲擊?
最後,不管是跑錯場景掉進過去還是未來,赤犬大將薩卡斯基為什麼會夾著我啊啊啊!
誰來告訴我發生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