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軍大將赤犬,他正若無其事地走開幾步,從不知什麼時候站到附近的士兵手中接過…那許是赤犬的侍從官,因為捧著衣物。
背對我的半果男人將襯衣抖開披到身上,不疾不徐扣扣子。
我眼角一抽,迅速轉回來。
大將赤犬…我覺得吧~應該是這樣的:
殫精竭慮工作後回宿舍,剛準備休息建築物忽然出現坍塌跡象,於是,衣服脫一半的海軍大將迅速做出反應,畢竟是世界最高戰力嘛~泰山崩於前也麵不改色噠~然後還能撥冗想起隔壁住了平民。
於是就有了被搶救物資的我,剛剛那一幕。
…………
再然後,轉回來的視線裡,站在正前方這位還不知道名字的將領,看樣子今晚也是住宿舍休息,一身家常服,手裡的刀…
長刀已經收回刀鞘,氣勢裡的血腥味卻顯而易見。
掃了眼隱約帶著未儘殺意的人,我躲閃的避開他的注視,小心把目光放到更遠些,試圖透過圍在周圍戒備的海軍士兵,看向那片廢墟。
那裡被很多人擋去,影影綽綽間似乎是在收拾…此時我眯著眼睛看,那邊的士兵象是結束行動,幾位聚集在某塊區域的人…
頃刻間…
我瞪大眼睛,隻覺得胸口一陣翻攪,腸胃有些痙攣,一時惡心到不行。
廢墟碎石瓦礫當中,略顯昏暗燈光蓋掉異色,原本不該看出什麼,可不幸的是我太…不知好歹。
士兵們行動結束,平靜下來的場景裡,收拾成一堆的屍塊…就這樣被我看見。
腦子暈了暈,我捂著嘴,腳下一軟,向後摔的身體瞬間撞到障礙物,緊接著被扶穩,低沉的陌生的聲音有淺薄怒意,“彆看!”
語畢,海軍大將又一次開口,這次是衝著不遠處,“收拾好它們!”
反手攥著探過來的胳膊,我努力深呼吸,試圖轉開臉,僵硬移動的視野,餘光中那堆東西…錯覺吧?為什麼,總覺得,象是那些失去生命的殘塊淡了一下。
是的,淡了一下,蕩開漣漪一般,墨汁滴入水中,緩緩散開一樣。
背脊竄過一股寒顫,張了張嘴,我用儘力氣才喊出聲,“快離開!”
可是遲了。
有士兵聽見嗬斥已經急忙上前去,頃刻間異變徒生。
原本七零八落堆放的殘肢煙氣般融化在空氣裡,緊接著,靠近的士兵被無形之物猛一下拖住,或者該形容為‘咬住’,年輕人神色驚懼,手腳在空中劃著誇張的弧度,仿佛一具被細線勒緊的木偶。
有淡淡虛影憑空生出來一般,先是手,接著是身軀,然後下肢,最終是…完整的‘人’。
隨著‘人影’顏色層層勾勒填充,士兵急速脫水一樣,以肉眼可見速度枯槁乾癟,慘叫聲也虛弱,變成沙啞的嗬嗬聲,象破風箱。
…………
沙鱷魚?!
不,不對!
雖然有些類似沙鱷魚發動惡魔果實能力,但一定不是!
我下意識握緊手,無比驚駭盯著那一幕。
極可怕的場景,為什麼…腦海中竟覺得似曾相識?!
…………
仿佛流漾某種魔咒,異變發生時,居然沒有人反應過來,或許太快,根本反應不及,也不過轉眼間,年輕士兵血肉之軀變成一具枯骨,生命力瞬間消失,或許該說被奪走。
那可怕的人隨意扔開骨骸,慢慢回過身。
一張年輕、蒼白、無比俊美的臉,微直長發披落肩際,墨黑眼睛眸光平靜冷漠,帶著一股說不清的魔魅煞氣,明明是俊秀得毫無瑕疵的人,氣勢卻彷如地獄深淵爬上來的惡鬼。
看清楚那張臉,我下意識倒吸一口氣,陌生人不就是黃猿大將拿給我看的畫像上邊的臉嗎?
這麼說的話,城鎮的動/亂不會是黃猿大將動靜太大,導致對方警醒後反擊,甚至於,乾脆直接殺進海軍本部…吧?
…………
瞬間過後,槍/聲大作。
包圍附近的海軍士兵們同時舉起槍,扣動扳機,子/彈激射而去,然而,男人反而露出微笑,春日裡漫步一般緩緩地行走在密集彈/雨中。
槍/彈攻擊沒有起到作用,片刻過後,槍/聲停止,之前的海軍將領再次出手,長刀出鞘,輕細的破風聲劃破空氣,亮如閃電冷光劃出彎弧,目標直指那顆俊美頭顱。
男人迎向刀光,腳步微停。
“是幻影!”我偏過頭,在海軍大將赤犬先生又一次打算把我提起來這一刻,疾聲開口提醒,“實體不在這裡。”
大將赤犬動作一頓,眼簾低垂幾分,深不見底的眼睛,默不吭聲打量的目光,原本的冷峻裡帶出無法辨認的含意。
我試圖擺出誠懇表情,極力想打消對方的懷疑,因為…我知道現在開口時機不對,可,已經顧不了許多,既然攻擊無效,所有人都會有危險。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判斷,但是,我很肯定。
黑發的陌生男人是虛影,他不是那些感染的異變者,而是,或者該說,感染後的變異者是低一等型態,而方才那男人的行為,才是…異生物的行為。
吸食士兵生命那一幕,我一定曾經在哪裡見過!
…………
赤犬大將麵無表情,嘴角抿得更嚴苛,轉瞬間他瞥開視線,目光一凝,氣勢徒然淩厲。
我隻覺得眼角劃過什麼,空氣晃動一樣,霎時間,恐怖感從脊髓冒起,彷如尖利刀刃細細切開血肉,有東西毫無預兆逼到極靠近的地方。
下意識僵了僵,喉嚨被一塊萬年寒冰貼住似的,冷到骨子裡。
身體溫度與所有力氣都沿著搭在喉嚨處的冰冷傾瀉而出,我的視野飛快變得模糊,傳到耳朵裡的聲音變得忽遠忽近。
眼角餘光覷見…一雙眼睛,目光如同看待螻蟻。
“原來是你這廢物。”
柔和如春風拂麵的音色,語調裡透出蔑視與高高在上,“居然沒死?”
…………
咫尺間,赤犬大將一言不發地發動惡魔果實能力。
金紅岩漿,焚身高熱…
扣在咽喉的冷意消失,險些吃掉我的命那凶物悶哼一聲身形閃開,隨即被斜地裡無聲劈來的刀鋒逼得退到更遠些。
赤犬大將褪去元素化,拿掉我喉嚨上附著的融化得剩下半截腕骨的爪,扔開它,眼神放低少許,似乎皺了皺眉才沉聲說道,“退遠些。”
口氣象是嗬斥,接著卻一把拎高我往後邊士兵那裡一扔。
然後,我渾身無力被架著飛速退到戰局外,被一層層海軍士兵們圍在中心。
遠處開戰,一時打得非常呃~激烈。
很快,持刀的將領抽身而退,留下赤犬大將獨自應戰,收刀入鞘,那將領轉身折回,我聽見士兵們稱他,“道伯曼中將。”
低聲回應之後,這位道伯曼中將走到附近,站定後視線放在岩漿激射的那處,神情微冷,開口的語氣卻顯得緩和,“安娜夫人知道是幻影?”
深吸幾口氣,我慢慢轉回目光,視線對上海軍中將眼角餘光裡的審視,張了張嘴…腦海深處翻騰的碎裂畫麵驀地變為驚濤駭浪。
瞬間淹沒意識。
視野先是白茫茫一片,我覺得掉落無儘深淵那樣,整個人一直一直往下沉。
漫無邊際疾卷的畫麵掠過,似是某道屏障或者枷鎖瞬間粉碎,埋在意識最深處的某些東西,不懷好意蠢蠢欲動的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