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是曆史正文,或者…這個世界存在某種不屬於任何既定命運的發展。
高高在上的鬼族自詡生物鏈頂端,比所謂世界造物主後裔還要高傲,因為人類在他們看來是食物。
可笑的是,以人為食的‘鬼族’有極其致命的缺陷,族人原本能夠繁衍,當他們的總數量消耗到接近滅亡,能夠重新衍化出‘鬼’的卻隻有女王。
透過吸食生氣,女王能夠呃~製造出把人類轉化成鬼族的‘魂’。
那黑發男人是鬼族目前最高統治者,他不是女王,鬼族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女王,久到目前殘餘族群數量接近消耗殆儘。
大概世界法則的約束,越強大的生物,繁衍越是困難,鬼族沒有新生代,尚且生存的都是看似強壯實際上早已經虛弱不堪的族民。
安娜,她的祖先…
這麼說吧~安娜的先祖,不知多少代之前是上一任女王的孩子,黑發男人花費數代人的時間,無聲的試圖複生安娜血脈中鬼族女王基因。
可惜的是,安娜這一支生育率非常低,尤其是女孩夭折率太高,不知為什麼,每代隻會活下來一個孩子,如果生下男孩,孩子的姐姐或妹妹,必定意外身亡。
所以…四代之前,發現此一規律,黑發男人想方設法殺死安娜這一支的男孩,以保證女嬰生存。
也因為這樣,到安娜這一輩,她才會連遠親都沒有,親生父母養父母死去,她就孤苦伶仃。
從看守們的言談裡,我知道了這樣惡心的事,安娜的家族,近幾代都在黑發男人秘密掌控當中,她的母親外祖母甚至曾祖母,都遇到過相同的事。
年輕時遇見俊美男人,一見鐘情,拋下所有跟對方走,得到的下場卻都不堪。
沒有依照男人期望覺醒,就隻剩下…生育下一代的作用。
即使身為毫不相乾的第三方,此時此刻,我想自己的臉色和安娜一樣,震驚過後是極度憤怒,黑發男人惡心到極點,他簡直…他這是把安娜家族的所有女人當成牲畜在飼養嗎?!
…………
關押在地牢裡,驚懼駭然之後,年輕女孩子眼底蒙上一層刻骨怨毒。
這是她的記憶,又因為之前不知怎麼遺失,我無法感應她的心情,可同樣作為女人,我很清楚那是怎樣深刻的痛恨。
愛有多濃烈,知道真相後,恨意就會多刻骨。
遺憾的是安娜沒有力量反抗。
她被從地牢帶出來,一路拖拽到船上,船舶揚帆啟航。
男人屈尊到底艙見了關在籠子裡的她,告訴她,下一個島他會安排男人和她結婚,當然,記憶會消失,就象她的長輩們一樣,免得她懷恨不肯生下孩子。
黑發男人居高臨下俯視螻蟻般說,複興鬼族是她的血脈世代應儘的責任。
…………
海上搖搖晃晃不知過去多久,關押在艙底根本也沒辦法計算時間,直到…海上遇到風浪,偉大航道海境險惡,即便男人是鬼族,他也無法預料突如其來的自然災難。
畢竟他不是神。
經曆漫長的顛簸,狂風駭浪中船舶損毀大半,底艙浸水,作為‘工具’的安娜也被帶出來,許是擔心她死了吧?
破破爛爛的船舶沒了繼續航行的能力就隻能選擇暫時靠岸,待得休整再繼續前行。
臨時停泊的是一處小小荒島,安娜趁著戒備疏忽逃走,前幾日風浪中船上損失許多人手,大概是因為這樣才給了她機會。
拘在安娜身邊跟著她亡命奔逃,不知怎麼,我總覺得不安。
黑發男人怎麼也不象會疏忽到任憑她逃走,可惜我沒辦法提醒。
安娜逃進荒島森林,驚懼萬端躲藏可能的追捕,詭異的是沒有搜索,很快,我知道了黑發男人放任的原因,她遇到了海賊。
一群同樣到此休整的海賊。
…………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看不見聽不到。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不隻是一抹意識,我希望自己不是在夢境,我希望能救救她…
荒蕪人煙的小島,一群常年航行海上無法無天的惡棍…還能發生什麼呢?
我試圖閉上眼睛蒙著耳朵,不去看不去聽,至少不要目睹年輕女孩子的慘況。
尖叫痛哭,淒厲詛咒。
象噩夢。
我甚至撲過去想殺掉作惡的這群野獸,可是手一次次撈到空氣,一切徒勞無功。
…………
她快死了,我知道。
渾身是傷,血流如注,躺在滿地汙穢裡,青紫麵龐扭曲成猙獰的怨毒。
我跪在她身邊,俯低了附到她耳邊一遍遍求她。
求她活下來,求她勇敢一點,求她…
哪怕是境遇悲慘不堪,哪怕是恨得化身為鬼,隻要活下來,隻要活下來…
隻要活下來,哪怕…改變命運走向,讓我不出現也好。
一遍遍哀求她,最後痛哭尖叫,試圖讓她聽見。
活下來,安娜。
我寧可她恨,至少強烈恨意能支撐她活下去,可是這雙眼睛已經沒有生機,她慢慢闔上眼睛,眼底最後一線光芒正在消失。
她還是個孩子!
黑發男人…是算計好的嗎?
如果是,那麼…無論付出何等代價,我一定!一定!殺了他!
…………
又一個男人的手伸過來,我抬起頭直勾勾盯著附近這些臉,要把這些人牢牢記下,將來,如果遇見,這裡每一個人,我發誓一定要把他們千刀萬剮!
男人的手…探出的手被輕輕附住。
那雙闔上的眼睛驀的睜開…
…………
疾卷的能量猛地迎麵撞上來,仿佛醞釀已久的颶風海嘯噴湧而出,視野徒然模糊,扭曲的空間,透明蕩開的漣漪,那一端…
安娜的手…
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所有景象被無邊無際濃霧遮蔽。
我站在一片模糊輕霧裡,努力許久平複恨意,最後朝著前方隱約晃動的那塊區域疾奔而去。
…………
不知過了多久,我無法計算時間,隻知道濃霧背後是一道高得看不到頭的門,深深淺淺綠色枝椏編製而成,如同森林,孤零零豎在雲海當中,象一道結界。
我慢慢靠近,兩扇門扉無聲開啟。
後方是縱橫交錯鐵鏈,密密疊疊,又粗又大,無數明黃咒封一樣的東西貼在鐵鏈上,更裡邊黑幽幽深處仿佛有什麼東西。
是鐵鏈拖拽的聲音吧?
門後關押著什麼正慢慢接近。
深不見底的黑暗對麵,一隻慘白的手顯現出來,鋒利指甲如猛獸鉤爪,腕骨帶著黑紅淤痕,再往後,半截手臂銘刻淤痕,蛇蟲般繚繞。
張了張嘴,我把一個名字含在舌尖,這些獰惡痕跡,攪得心如刀割。
伸出手握住鐵鏈縫隙探出的利爪,冰涼僵硬的感覺…
很痛啊——我的心臟縮得快喘不過氣。
滔天恨意混沌的瘋狂,潮水一樣灌進腦海。
隻是不等那發出咻咻聲的暗影走到近前,森綠門扉再次閉闔,碰一聲,順便叫我撞到透明牆壁一樣,一個後仰直直摔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