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被我口中狗血又天雷的往事弄得有些懵,京樂春水先生微笑的表情凝固幾秒鐘,嘴角依稀仿佛活潑的抽動幾下,又等了會才找回聲音似的說道,“所以他死在安娜小姐手上?”
“您真會開玩笑。”我乾巴巴的笑了聲,努力把心虛放在一臉沉重後邊,“我已經結(過)婚,現在女兒都十六歲,年輕時候的事誰還計較呢~”
“隻是無法原諒。”說話的時候我擺出一副沒辦法釋懷的樣子,靜靜看了京樂先生一會兒,接著把臉轉向另一邊,低聲說道,“當年那些痛苦…”
當年那些痛苦,即使安娜死亡也刻在身體記憶裡,直到如今還困擾著我。
京樂春水————真是令人不悅的男人。
…………
心情一時變得非常糟糕,我也懶得再擺出什麼低微姿態,盯了這位引發壞心情的京樂先生一眼,嘴角往下沉了沉,隨後也不管他有什麼反應,走開幾步,撕下一截裙幅墊在手上,然後彎腰去撿不久仍在地上的東西。
身後這位良久無話,倒是很有些善解人意,等到我直起身,又察覺後邊氣息慢慢靠近,眼角餘光中,這死神隊長踱過來站定了,視線若有實質的停在…我手上拿的東西上邊。
“安娜小姐什麼時候藏了兵器在身上?”
“與您無關。”我白了一眼過去,接著手腕舉高到和視線平行的角度,看著它————京樂春水沒見過它很正常,因為此時它恢複匕首外型,不久前是以手鐲型態扣在我手腕上。
當然,這種事沒必要說,身邊這人畢竟…是潛在的敵人。
戰桃丸拿來的黃猿大將先生贈予的海樓石匕首已經陪伴我許多年,自從上次無意間進入虛圈,直到如今,遊離在混亂的時間線裡,隻有它始終在我身邊。
這次回去,如果回馬林弗德我一定會鄭重的對黃猿大將道謝,我心想。
至於它為什麼會象變型金剛那樣神奇,說起來還是托了未來第一十刃先生的福。
那時候,柯泰雅.史塔克告誡我,他說我身體裡存在兩種力量,截然不同的本源彼此相互壓製,這也是我身體不好的原因。
兩種力量,瓦史托德不知道是什麼,我卻知道,那是惡魔果實和安娜覺醒的鬼族女王力量。
不過,即使不知詳情,也不妨礙對力量有獨到見解的未來第一十刃先生很快看穿,連我都不曾察覺的危機隱患。
那家夥說兩種力量僵持不下,經過這些年已經形成某種平衡,隻是萬一弄不好,岌岌可危的平衡一旦打破,我會迅速衰弱下去,甚至可能喪命。
柯泰雅.史塔克提出一個接近冒險的方法,他讓我接受覺醒的力量,來自血脈的鬼族基因對我有好處,或者該說,那原本就是天生的力量,駕馭起來也比惡魔果實安全。
惡魔果實,既然隻有死亡才會脫離,那就順其自然讓它繼續存在。
解決衝突的關鍵,是惡魔果實的克星,海樓石。
海樓石克製島島果實,鬼族女王力量就顯現,反之也可以是同樣效果,隻要運用得當,兩種力量彼此間就輕鬆轉換。
為了這個‘輕鬆’…嗬嗬~往事不堪回首。
…………
不小心想起當初自己萬般辛苦,我的心情更加惡劣,對於身側這人也生出幾分遷怒情緒來,雖然很沒道理…但是,這種事需要道理麼?
“安娜小姐對我似乎有誤解,真傷心啊~”許是很久都得不到回答,京樂春水先生唇稍翹了翹,語氣似真似假的哀怨,“一開始,我對安娜小姐可是…”
“你喜歡我。”趁著他象是在籌措言辭,我一臉淡定接下去,他神色一怔,我接著往下說,“象春天枝頭開放的第一朵花,或者秋夜一盞清酒那樣的喜歡。”
“您的表演實在拙劣,一開始我們就都心知肚明。”
看了有些怔愣的這張臉幾秒鐘,垂下眼簾,我冷哼一聲,“一個人肯為初見麵的另一個人這樣用心,如果不是一見鐘情,就是彆有所圖。”
“我不認為自己有那份魅力使得男人一見鐘情,所以,彆再露出曖昧不明的表情,京樂春水先生,我很清楚,死神和虛是怎樣的存在。”
活了近千年的男人,生命與感情,之與他,大概就是如此吧?
高高在上俯視眾生。
萬種繁華入眼即散,看似多情實則無情。
長生種獨有的冷酷。
…………
“為什麼安娜小姐會知道不該知道的事?”他這樣平平淡淡發問,口氣是命令式的冷意。
這是不依不饒了是嗎?我被他弄得終於不耐煩起來,眼皮撩高了些,“一個答案換一個答案,倘若進入此地什麼也沒發生,京樂先生原本打算拿什麼借口敷衍我?”
“蒼龍的頭骨,為什麼我非得到不可?”這個疑問困擾我很久,既然京樂先生喜歡追根究底,那麼相對拿出什麼交換,不是理所當然嗎?
“傳承。”他聳了聳肩,不以為意的笑了笑,也或許是他問的問題確實重要,重要到他…兩相權衡後肯說實話,“曆代蒼龍必須繼承前代力量,鬼族滅亡的如今,蒼龍的遺骸…”
“你該不會是要騙我吃了…”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得不輕,一臉驚悚的瞪他,“我們沒什麼好說了!”這是何等的神經病!
“誒呀~安娜小姐的答案呢~”這人臉皮特厚的追問,一邊笑眯眯的攔在我身前,“死神和虛,說起來,安娜小姐之前渾身都是虛的味道呢~”
“我曾經…認識奇怪的人,身上的氣大概也是那時候沾上的吧?”我一邊冷笑,一邊飛快炮製出一個驚天謊言,用以報複這位死神隊長由始至終的不懷好意,“介於理智和瘋狂之間,白骨麵具…”
含糊不清的混淆某些事實果然使得這位京樂隊長神色微變,我說的‘朋友’是柯泰雅.史塔克,可我知道他會誤解,因為很不巧…
瀞靈廷護庭十三番八番隊隊長,心頭藏著一個解不開的結。
介於理智瘋狂之間,白骨麵具…近百年前京樂春水失去的副隊長,假麵之一。
…………
京樂隊長果然安靜下來,良久,他眼底的冷峻神采淡去幾分,歎了聲最後也沒說什麼,到底也不再追問隻是將臉微微偏了偏,眉宇間浮出漫長時間浸潤後的澄淨,與幾絲釋懷。
打破這種仿佛彼此消弭敵意能夠心平氣和分道揚鑣氣氛的是一陣劇烈爆炸。
刺目到極眼的輝芒中,隱約炸開無數細黑的點,如同瞬間迸發的煙火。
龐大能量團霎時間往四麵八方擴散,地動山搖。
我隻覺得整個人忽然掉進水裡一樣,虛無中…看不見的牽引強迫我向著不知名的方向墮落。
…………
一言不合就穿越時空,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以上就象吃飯喝水那樣,根本沒什麼好驚訝,自然而然就好。
眼睛閉上,放鬆了往下掉。
緊接著…背部重重撞到什麼東西,溫熱,結實…?
還有一記低到可以忽略的悶哼?!
甩了甩有些暈乎的腦袋,等稍稍緩和些,我慢吞吞地以扭曲的姿勢撐著自己坐起來。
這次又仰天倒下,然後啊~這次沒有誰扶我一把,於是摔個四腳朝天,順便底下墊了什麼。
視野顯得略昏暗,頭頂上方是粗糙的岩石,幾線陽光從不遠的地方斜斜射/進來,看上去應該是一處洞穴,隻是不知道位於哪裡,也不知道…
呃~手掌底下按著的這塊溫度————究竟是哪位。
呆滯幾秒鐘,我收拾了下心情,慢吞吞從肉墊上滑下來,蹲著,小心湊近了打量,細細研究一會兒,得出結論:
這位被砸得暈倒的人…不一定是我的緣故,因為看樣子她很狼狽。
是的,她。
雖然這體型對於女性來說太呃~又高又大,但是,襤褸衣衫裡露出…很明顯的女性特征。
有胸,而且很大。
然後她看上去很虛弱,呼吸輕得象遊絲,身上很多處傷,還有血腥味,和傷口沒有及時處理造成的微微腐臭的氣息。
一腦袋短得不可思議的板寸頭,頭發是黑色,眼睛閉著,嘴唇…是脫水嚴重吧?嘴唇乾裂,綻開幾處血口子,臉上還有幾處烏青。
…………
看過這不知名的女人之後,拿手輕輕試了試她的鼻息,想了想,又起身退到洞穴更深處昏暗角落,靜靜的重新打量一次四周。
洞穴裡視線不好,空氣沉悶淤積,條件相當惡劣。
更糟的是,這昏迷的女人顯然遇到過非常不好的對待,她身上帶的痕跡,除了刀劍造成的傷口,還有毆打痕跡,並且雪上加霜的叫我給當頭砸了下。
…………
原本不該管的,至少在弄清楚是非之前,我想,大概是躺在地上這人…傷痕累累昏迷不醒的樣子,像極了那時候的安娜。
那時候…
等回過神來我已經重新蹲到她邊上,並且試圖做點什麼。
探出去的手還沒來得及試到她的心跳,手腕就猛地被擒住,又一次天旋地轉,這位女士爆發力巨大,簡直一瞬間就把兩人位置調換。
她在上邊,我躺地上,順便咽喉也叫人用力扣緊。
舉高臨下俯視的眼神充滿殺意,暗紅的瞳色…也或許不是,應該是眼白布滿血絲,讓她看上去眼睛象凝固的血。
隻是,不知為什麼,醒過來這個女人依稀仿佛有些…眼熟?
錯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