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過後,沒等我咽下衝到喉嚨口一口老血然後奮起反抗,壓在後腰的手臂驀地鬆開,被我當成墊子的這男人麵色變得更陰沉幾分。
“該死!滾下去!”他磨著牙,整張臉都扭曲。
我飛快跳起來,連滾帶爬竄到老遠去,驚魂未定的捂著胸口,對方也沒在原位,我從他身上跳起來一瞬間他就消失,以肉眼幾乎無法捕捉的速度,重新出現時已經在溪水中央。
就是昨晚他洗澡的那片水灣,背對著岸,停頓幾秒鐘又整個人沒進水裡。
平緩水麵蕩開激烈漣漪,一道影子在清晨霧氣裡沉在水下,我無聲哀嚎一記抬手捂住臉,一時覺得…這是比性命攸關更可怕的境地。
拆夥,必須的。
先不管昨晚究竟出什麼岔子才會叫我跑到他身上去睡覺,現在這結果實在是…比一大早醒來發現自己躺未來海軍大將身上更可怕的事居然叫我遇到了簡直流年不利。
他有反應啊要命。
雖然那種生理自然反應和個人情緒沒有任何關係,也還是危險。
年輕人血氣方剛,現在孤島就我和他兩個人…
馬林弗德海軍本部那幫子高級將領們私底下什麼德性,雖然我之前沒怎麼切身體會過,但是!該知道的也都知道啊~
拆夥,必須的。
…………
捧著一團漿糊的腦子蹲在原地半天,我好不容易才壓下十萬分的驚悚外加尷尬情緒,拿手死命拍了拍臉頰要自己更理智一點,接著抬眼環顧周遭。
周遭沒什麼改變,仍是昨天來時的山坳,悠遠溪水,植被茂盛,晨光裡顯得靜謐,鵝卵石溪岸一攤焦黑灰燼,是夜裡篝火遺跡。
然而,昨夜兩名海賊卻不知所蹤。
確切的應該說是,兩具屍體不知哪裡去了。
皺了皺眉,我站起身,慢慢轉頭把整個山坳細細搜索一遍,目光落到那片茂盛樹林,頓了頓,收回。
密集植被深處有新鮮痕跡,看樣子應該是…埋了?我昨夜睡得不省人事的時候,那海軍把兩具屍體拖進樹林裡挖坑埋起來。
想了想,我覺得此時使用島島果實的自己還是沒必要…較真去確認樹林深處地裡是不是真的出現兩具屍體這種事了呃~
反正,等到救援之後馬上離開,我還是和在馬林弗德那時候一樣屏蔽掉某些不和諧存在的好。
於是…等救援嗬嗬嗬~還是先去砍一棵大樹來點燃烽火吧!
打定主意之後,我抬腳就想往樹林走,接著溪岸那邊又傳來動靜,那人呃~應該是解決掉某些尷尬境地之後起身,站在及腰的水裡陰沉沉的正把目光投過來。
然後我就收回已經邁出去的腳,轉身背對著他就這樣定定不動。
個人表示,既然不想露出破綻,那些體力活果斷的還是叫男人去乾好了,馬林弗德海軍本部將領從來大男子主義得厲害,既然在他們看來女人就隻有床上紓解身心的作用…
我果斷的還是扮演一個沒什麼大用處的蠢貨好了。
反正一開始要點燃求援信號也是因為這年輕人性命堪憂,現在他一大早都有體力對女人起反應,那些事就讓他自己去做。
我是不著急離開,時間不對的空間裡,按照之前穿越的情況,實際上我呆在哪裡並不會影響回歸,所以我不著急。
該心急如焚的應該是這位流落荒島與海軍失去聯係的少將。
…………
時隔不久,腳步聲由遠及近。
那人從溪水裡起來,上了岸一言不發,也不知做什麼,總之我背對著他就聽得一些象是布料擰水又抖開的聲音?
然後是他離開一會兒重新回來,篝火又一次被點燃的熱意傳到空氣裡,最後一個裹在大片綠葉裡的小包被輕輕丟在我腳邊。
垂眼盯了眼過去,就看見草草紮起的葉子包鬆脫,露出裡邊幾顆紅豔豔的果實,是可食用的果子,長在樹林裡,和昨天那人去弄柴火時順便帶回來的一樣。
彎腰把它們撿起來,我回過身,他還是坐在篝火邊,上身的衣衫脫下來掛在一枝樹杈上,插在臨近火把烘烤著,身上帶著水汽,漸漸亮起來的天光裡,他擰緊眉心,嚴苛的樣貌顯得更加…不近人情。
或許是他自己也知道剛剛實在太不像話,這會兒我的視線投過去,正慢吞吞進食的人動作頓了頓,這位將來以冷酷無情著稱的赤犬大將眉宇間依稀仿佛帶出幾絲尷尬?
不過他很快掩去那點異樣,冰冷冷盯了我一眼,倒也沒說話,就是眼睛裡戾氣重了點。
當然,我也沒有和對方較勁的意思很快也轉開注意力,垂眼看了看手上的果子,接著朝篝火走過去,停在不遠不近的距離,坐下,理了理裙擺遮住大腿,接著開始安靜的吃東西。
我不知道該怎麼呃~和平的與這位此時的海軍少將相處,雖然很希望給他留個好印象,不過,照目前兩人相處各種叫人無語的情況來看,似乎有些困難。
…………
接下來還是無話,這種無聲的兩人連對視都帶出點尷尬意味的場景持續了很久,久到兩人進食完畢,他烤乾衣衫重新穿上,兩個人又各自麵朝相反方向端坐在篝火邊直到木材燒儘。
此時已是日上三竿。
炎熱起來的日光照得我漸漸起了薄汗,挪了挪雕塑一樣的姿勢,手抬高遮了遮光線,我在掌心這片小小陰影遮蔽下,眯了眯眼睛,麵上不動聲色,更沒去管不遠處這人忽然起身的動作。
感知範圍內,幾分鐘前出現彆的存在感,比起昨晚,此時來人…人數眾多,並且非常迅速。
登陸淺灘之後一部分停留在近岸昨夜不速之客遺棄在那的或許是船舶附近,另一部分人無聲又迅猛的逼近山坳,目標非常明確簡直象…有什麼東西在指引。
至於是什麼東西。
眼角餘光飛速掃了眼篝火餘燼,我想它的作用在白天應該不大,所以說…登陸這些人如果航行目的一開始就是這座島嶼…是海軍方麵的援兵?
過了沒多久答案水落石出。
一色雪白襯衣藏藍軍褲的海軍士兵,由兩位身著將領披風的男人領著登場,雙方一照麵,飽含驚喜與寬慰的喊聲就響起來。
“薩卡斯基!”
“薩卡斯基少將!”
先開口那位肩章軍銜較高的男人越眾而出,神色顯得極高興,“我就知道你小子死不了!”
邊重重一掌拍在某位站在原地一言不發的人肩上,一邊揚了揚手上不知什麼東西,“生命卡燒得隻剩下一個角,我們差點在海上迷路。”
“幸好幸好!我都準備回去為你整理一份殉職報告了誒~”
許是這位將官的話太不中聽?險些被殉職的男人啞著聲開口,“我沒死該死的就是那些渣滓。”說完沉默幾秒鐘,再次開口時語調裡添近些不知如何形容的意味,“你…違反軍令擅自出航。”
“喬納森,你這白癡!”
“誒誒~可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朋友的生命卡燒儘啊~”對方一臉若無其事聳聳肩,“要處分也沒辦法就算沒有這次我也…”
說到關鍵處驀的停下來,眼睛睜圓了,“誒~薩卡斯基…”
新登場這位棕紅頭發的海軍軍官定定看了我好一會兒才收回視線,眼睛重新轉向背對著我的那人,畫風一轉,擠眉弄眼的嬉笑,“還有個美人呢~”
…………
短暫靜默過後,背對著我麵朝他同僚的人回過臉,唇稍往下沉了沉,平淡語調喜怒不辨,隻是說出來的話就顯得很…令人尤其是我摸不著頭腦。
“她是任務目標,安娜。”
…………
誒?!呆滯兩秒鐘,我眨了眨眼睛,在許多道古怪目光的注視下,艱難的扯了扯嘴角。
然後,沒等到回應,因為如今的薩卡斯基少將轉回身,大步走到我麵前,用他異常魁梧的身軀擋住後方那些人的視線。
男人半低著臉,氣息仍然冰冷冷的,抿緊的唇稍透出殘酷嚴苛,藏在陰影裡的一雙眼睛,眸光卻有隱約微妙而危險的意味。
雖然他不說話,可我還是很輕易就…辨認出威脅。
他無聲的威脅我,要求我配合謊言。
他說我是任務目標,也就是能找到阿契美尼德王朝寶藏的人。
為什麼?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撒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