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的世界隨著日出這一刻漸漸蘇醒。
一望無垠的天,碧波萬頃的海,柔軟的鉑金色太陽,禦著風悠悠劃過浪尖的海鷗…
沐浴在海風和日光裡,似乎…那些身體的不適感也消失得無影無蹤了呢~
微不可察呼出一口氣,閉了閉長久直視光源而導致酸澀的眼睛,自覺心情變好了些的我,嘴角彎了彎————嗯~看日出這種事,無論是和誰都叫人…
才剛剛這樣想著,斜地裡伸過來掐住下巴硬生生讓我抬起頭的手指,瞬間就讓心情跌成負數值。
…………
睜大眼睛看著這張逼近的臉,夏洛特.克力架,原本安安靜靜看日出的男人,錮著人的手臂很緊力道由不得人掙紮,斂去咄咄逼人鋒芒的眼睛裡,生出熱切而急迫的侵略性。
濕軟的舌尖舔在嘴角又點到即止的一掠而過,滑膩感慢慢攀援到耳邊…近在咫尺的氣息吹到耳廓上,拂著鬢邊的發絲…
含含糊糊的說著話,斷斷續續的,裹挾在他劇烈的心跳音裡。
‘…日出…陪你一起看…’
‘乖…彆亂動…乖乖的…’
…………
…………
四周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下來。
我被束縛在毯子和他的手臂組成的方寸之地內,附在耳邊的聲音說了很多很多,零零碎碎的對未來的描繪,詞不達意的對此時的快樂。
這個男人現在一點也不象惡名昭著的大海賊,反而像是手足無措的小男孩,小心翼翼的說著話,非常非常高興的笑。
日出東方,微暖的風裹著淺淺起伏的潮汐,讓人昏昏欲睡。
直到不知多久之後,埋在脖頸裡的臉抬了起來,眼睛巡尋著慢慢找到我的視線,他細細看了好一會,眉心皺了皺又鬆開。
似乎是我的安靜順從讓他覺得很滿意?之後也不說話,手臂緊了緊就輕輕鬆鬆地連毯子帶人一起抱著,隨後一躍而下————事先一點提醒也沒有,兩個人直接從高高在上的桅杆往下方墮落。
急速的墮落感中,我閉著眼睛自暴自棄的把臉往毯子裡一埋,就此開始裝自己是一隻鵪鶉,兩耳不聞窗外事那種。
因為聽見了呢~
夏洛特家這位十子看完日出從桅杆上把我帶下來的瞬間,原本空蕩蕩的甲板陸續出現許多不知道從哪些隱蔽角落竄出來的海賊。
“克力架大人——”
出自許多人之口的聲音,異口同聲無比恭敬,當然,就算把臉埋起來我也能感覺到,霎時間投來的視線也同樣如有實質,充滿了熱烈的八卦心。
成為眾人矚目焦點的感覺,實在是會讓人恨不得藏起來————糟心的是始作俑者,夏洛特.克力架這個男人居然一點也沒有不好意思,甚至還很自然的…嗯~發布了幾道命令。
片刻過後,甲板上陷入另一種嘈雜,按照這船的船長夏洛特.克力架的吩咐,這些海賊們開始進入啟航前的準備事宜。
而他們船長,夏洛特家這位十子下令準備啟航之後就…回船長室啦~也沒把隨身行李我放下,一起帶回去啦!摔!
…………
互訴衷腸(並沒有!)之後,夏洛特.克力架顯然心情很好,也大概是男人在早上都容易精力旺盛(啊呸!),把我一起拎回船長室,接著他把我擱下,惡狠狠威脅不許亂跑之後,自己又一溜煙竄進…嗯~浴室。
那扇小門關起沒一會就聽見水聲。
於是,渾身繃緊了很久的我,默默鬆弛下來,接著扯了扯嘴角,多少有那麼點幸災樂禍嗯~
大早上洗冷水澡————說老實話,我覺得他是活該來著,真的。
誰讓他要抱著女人在桅杆上看日出裝浪漫,還抱抱親親,洗冷水澡的下場…嗬嗬嗬~
…………
保持團成團被擱下的姿勢發了好一會呆才回過神,我把視線投向一側的艙室入口,那扇門是開著的,夏洛特.佩洛斯佩羅正站在那。
長子先生無聲無息出現,就在他弟弟跑進浴室後沒兩分鐘,一改先前人未到聲先至的呱噪,一言不發靜靜的站在那。
此時見我目光投向他,夏洛特.佩洛斯佩羅視線抬了抬,露出隱在禮帽帽簷下狹長上挑的眼睛,咧開的嘴角看起來是在笑,一雙眼睛卻是冷意十足。
“小糖果,你看上去精神多了,是我那個笨蛋弟弟讓你忘記暈船的苦惱了嗎?”
說話的同時不疾不徐進入艙室,手中糖果手杖悠悠的轉動在半空一圈一圈慢慢地劃著圈,隨著越走越近,壓迫感緊逼而來。
“這樣看是我和卡塔庫栗都弄錯了——”
“你既不是愛著陣亡的丈夫,也並非對蒙多爾另眼相看。”
“居然是克力架嗎?”
“真令人嫉妒啊~我那個弟弟是幸運的男人。”
隔了會,夏洛特.佩洛斯佩羅走到近前站定,手中糖果手杖杖尖探出,緩緩撥開裹著我的毯子一角,古怪的觸感不輕不重沿著戴在脖頸上象征著威脅的鐐銬邊緣滑動。
“鬼族的女王,長生種蒼龍,在卡塔庫栗的預見中你曾經撕開空間瞬間轉移,克力架也坦白你和他的相識在將近三十年前。”
“後者是時間的回溯吧?血脈覺醒的另一種特殊能力。”
“這樣說來也確實是極難得的緣分,所以他對你戀戀不忘,而你因此對他產生好感。”
“隻是很可惜,你沒有選擇的權力。”
“媽媽希望夏洛特家族加入長生種,小糖果你不愛任何一個夏洛特都沒有關係,可如果隻愛一個的話,最終會傷害到你自己。”
這一刻,極度的冷冽與狠戾濃縮在夏洛特.佩洛斯佩羅的一雙眼睛裡,居高臨下的俯視,眼神流露出些許殘忍,“小糖果你隻能是我們的新娘,而不是我弟弟一個人的妻子。”
“我知道。”我點了點頭,表示,一開始就知道得很清楚了不是嗎?然而知道是一回事,我又為什麼要順著他們的意去做呢?
四皇之一,夏洛特.玲玲希望夏洛特家族血脈融入長生種,這件事和我有什麼關係?我又為什麼要實現她的理想?
抬手撥開這人伸過來的手杖杖尖,話音一轉,“羅西呢?”開口時留心觀察了他的反應,見他果然有點怔愣就沒忍住想歎氣,“你不會忘了吧?”
“想出爾反爾?會食言而肥哦~”上次不是說等登船之後要找機會讓我和羅西醬見一麵,現在不正是在船上了嗎?
↑↑↑比起你們夏洛特家會叫人吐槽感波瀾壯闊的一妻多夫概念,我覺得自己隻需要關心被擄走就此下落不明的羅西南迪就好。
我根本就沒想成為你家的新娘子,而羅西醬卻是我一定得找回去同伴啊~
無論你們腦補了什麼誤會了什麼,都和我沒關係的真的,隻要再過幾個小時一切就結束。
…………
聞言————
“誒?可是——”夏洛特.佩洛斯佩羅一臉話題轉得太快反應不及的樣子,半晌才似乎很苦惱的想了想,反問道,“我提出的條件,小糖果你毫無表示啊?”
嗯?我挑了挑眉梢,下一刻卻見他被火燒著似的飛快收回糖果手杖,緊接著人站直了往後撤回一步。
咳嗽兩聲,夏洛特.佩洛斯佩羅一副很明顯就是心虛的樣子,“嗬嗬嗬~小糖果你對那個蝸牛太好了,我會嫉妒的哦~”
“我改主意了呢~等到上岸才讓你和小蝸牛見麵。”
義正言辭的語氣,斬釘截鐵的態度,仿佛是綁匪和肉票家屬通話,絕對不容許講條件的強硬,“我信不過小糖果你呢~”
“畢竟你能撕開空間不是嗎?”
“萬一我把小蝸牛交給你,你立刻就逃走了怎麼辦?婚禮缺少了新娘,我會被媽媽和卡塔庫栗殺掉的喂!”
羅裡吧嗦了一堆廢話,之後,這個話嘮許是嗯~覺得理由太牽強?於是短暫的靜默過後,他飛快的改口轉移話題:
“接下來要加速航行了。”
“因為昨天臨時更改航線的緣故,我們會比預計時間遲到幾個小時抵達蛋糕島。”
“茶話會十點鐘開始,為了節省時間有些事必須加緊在船上完成。”
一邊說邊用糖果手杖點了點木質地板————伴隨著幾記篤篤聲中艙室外進來一群人,或捧著托盤或抬著箱子————片刻過後,夏洛特.佩洛斯佩羅又在這些人將東西放下轉身退出後,再次開口,“這些是臨時送來的婚紗和珠寶。”
“因為時間太倉促,小糖果你必須先妝扮好直接前往城堡舉行婚禮呢~”
“對了,船上沒有女人,嗯~”
“或者…讓人在港口待命,靠岸之後…”
碎碎念碎碎念,同時又把一席看起來蓬鬆鬆的純白婚紗顯擺給我看————“是媽媽選的呢~小糖果你穿起來一定很美啊~”
“哦~還有頭紗——”
“戴起來能遮住小糖果的臉,珍珠花冠流蘇壓著薄紗也不會被風吹起,這樣小糖果就不會被第五個夏洛特看到容貌了呢~”
↑↑↑想得很周到,可這不是重點。
意興闌珊的看了看被這話嘮堆到麵前的婚紗頭紗和好幾套珠寶首飾,我抬手扶了扶額,非常非常冷靜的戳破他的妄想,“我會暈船。”
所以,不要一臉期待看著我,我是不會提前穿婚紗給你看的死心吧!等下吐一身多尷尬。
另外,說到暈船…
視線從猛一下被打擊得有些沮喪的夏洛特.佩洛斯佩羅的臉上轉開,目光移動到剛剛一腳踩出浴室的十子身上。
看了一大早去洗冷水澡這會圍著浴巾就跑出來的男人幾眼,我又一次抬手扶額,“把船醫叫來,或者再延遲一個小時開船,你們也不希望我昏迷不醒被抬去參加婚禮的對吧?”
還是按照那個計劃,如果不能把小蝸牛先騙到手,那也隻能儘量拖延時間。
很抱歉啊~
我閉起的眼睛遮住了險些要浮出的…愧疚情緒。
就象男人總會對全心全意愛著自己的女人另眼相看些那樣,女人對追求自己的男人多少也一樣,哪怕不愛,也有些在意。
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