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絲毫不遜色於他的威脅,笑眯眯的說道,“島嶼的具現化,你猜猜,如果我現在逃離萬國,蛋糕島會是怎麼樣的下場?”
“鎖住我的項圈爆/炸,島嶼的具現化死亡,同時蛋糕島也會毀於一旦。”
“你的全部家人都在這座島上吧?你能保證有幾個人躲過島嶼瞬間毀滅的災難?不要因為意氣而任性妄為,卡塔庫栗大人。”
“鑰匙給我,讓我解開這個。”
用另一支手點了點鎖在脖頸處的特殊鐐銬,水光瀲灩的碧透瞳子微微眯了眯,說著恐怖冰冷的話,神色竟是溫婉恬淡,“之後我們再來解決那個婚約問題。”
“當然,我得到鑰匙,你們也可以恢複自由。”
“畢竟解決問題需要雙方事後毫無怨言,不是嗎?勝者為王,靠的可不是陰謀手段。”
“你們身體遲鈍隻是一點小把戲,海賊沒什麼文化,高深理論我就不浪費口舌,是中毒,特地選擇在森林裡動手為的就是光合作用產生的二氧化碳。”
“哪怕是擁有自我意識的霍米茲,隻要是在這座島上,它們終究無法反抗大地。”
“好了長腿的帥哥,把鑰匙給我,不然淹死一個夏洛特.蒙多爾我也不會心疼。”
…………
…………
甚至不必考慮,夏洛特.卡塔庫栗點了點頭,一手插/入口袋,指尖摩挲著尋到那枚細小物件時卻猶豫幾秒鐘才將它收入掌心。
鑰匙是靠岸那會佩洛斯大哥交給他的,原本他打算在新婚之夜替她解開那個鎖,佩洛斯大哥說過,普通人家的婚姻裡,偶爾也有些是男人用耐心和寬容最後等到妻子的感情。
一開始是他們用武力和手段強迫她履行婚約,想得到她的真心,自然要付出比其他人更多的代價,無論是寬容還是耐心,他甚至想過,如果她不願意,他也暫時不會碰她…
可惜到現在不會再有如果,他盤算得再如何美好也隻是,一場夢境罷了。
眼神微微暗沉幾分,夏洛特.卡塔庫栗到底還是抽/出手,躺著鑰匙的掌心朝上懸在半空,等著需要它的人自己來取。
片刻過後,也不見她有任何指令,卻很奇怪的在一瞬間,他察覺到不可捉摸的存在感緩緩逼近,有一絲微妙波動沿著空氣傳遞而出。
那是無法形容的感覺,仿佛是微風拂過樹梢,又仿佛是雨滴輕輕掉落湖麵…
目光錯也不錯盯著站在原地不動也不言語的那人,不過由於他和她身高頗有些差距,饒是必須高度戒備提防她,視野所及也能很輕易的捕捉到異動來源。
是大地,在他和她之間的這一小片土地,他的能力被強製解除後重新露出黑褐色的森林地表,這一刻忽然晃動起來,象是被驟雨打碎的湖麵泛起漣漪。
也不過轉眼間,黑褐色的地表之下鑽出一些…細細的根須,它們蛇蟲一樣鑽出後迅速生長詭異的扭結相互纏繞,無聲無息在眼前長成…不,應該說是結成一支手臂狀的東西。
細長枯瘦‘手指’緩緩伸過來,勾走他掌心的這枚鑰匙。
下一刻,取走鑰匙的這支‘手臂’縮回地下,泊泊流動的大地重新變得凝實,一切恢複原狀。
…………
瞥了眼空蕩蕩的掌心,之後,夏洛特.卡塔庫栗再次將眼神投到那人身上。
她還是笑眯眯的站在原地,他看向她的這一瞬間,她身側破土而出的那些根須恰恰消失,像最聽話的獵犬,帶回主人的獵物後就乖順的蜷伏起來等待下一次狩獵。
靜靜盯著她看了會,他緩緩眯起了眼睛,凝視著她,眉心越擰越緊,目光裡更是充滿大開殺戒前的冷酷與決絕。
她在他麵前大刺刺奪回鑰匙,他殺意暴漲也不以為意,自顧自低頭把蝸牛從胸縫裡取出來,隨即又將鑰匙交到蝸牛手上,“我看不見鎖孔在哪,幫我打開它啊~羅西醬,拜托了啊~”
等蝸牛唯唯諾諾抱住鑰匙沿著她高聳又柔軟的弧度爬到她的肩膀上,她又接下去說道,“洗澡的時候我從鏡子裡看到鎖孔在後邊,你小心點彆掉下去哦~”
語調嬌嬌軟軟又甜膩膩的,一副旁若無人的模樣。
語畢又想起什麼似的一手挽到後邊撩起冗長薄紗,想了想抬起另外一手慢慢取掉壓著頭紗的珍珠花冠,“對了,頭紗是不是太長了?”
“這些好麻煩啊~頂著它們我覺得頭好沉。”
自言自語似的小聲說著,微微鼓著臉頰,眉宇間蓄著淺淺的抱怨之意,“新娘子就是好麻煩啊~穿著這些我總覺得路都走不穩。”
言語間手上動作不緊不慢,扯下佩洛斯大哥特意去尋來的頭紗,打散侍女們花費許多時間精心盤起的發髻,叫他們驚豔的美好妝點在她的指尖徹底損壞。
隔了會,蕾絲與薄紗製成的頭紗與淺粉色珍珠花冠被丟在她腳邊,就象他們的心意,同樣被她棄之如蔽。
…………
不知過了多久?幾秒鐘或者幾分鐘?她碎碎念似的和蝸牛小聲說著不知所謂的話,鎖緊她的那道桎梏無聲無息斷裂,包裹著她細長脖頸的那一抹圓潤金屬弧度掉落…
摻入黃金與特殊記憶金屬熔煉而成的項圈鐐銬掉落時在空氣裡劃過細微冷光,夏洛特.卡塔庫栗的眼中掠過一絲陰騭之色。
最後一道能留下她的保障解除。
閉了閉眼睛,幾不可聞的歎息逸散開,“好了,那麼開始吧——”他強迫自己冷靜開口,不願意去深究這一瞬間心臟收縮的刺痛是因何而起。
重新睜開的眼睛直視著她,握著武器三叉戟鼴鼠的手,手腕抬了抬,霎時間,厚重而壓抑的肅殺氣勢凝結在他從來透不進光的眼睛裡。
“留下,或者死?”
當他問出這句話的瞬間,她和夏洛特之間,就再回不到之前那種隱約的旖旎溫軟,到得此刻,隻有冰冷冷的刀劍相向。
————留下,或者…死。
用武力留下她的人,或者留下她的…屍體。
…………
那個人麵上的恬淡笑意依舊,綿綿軟軟音色,說的依然是毫不相乾的話題,“你發現了啊~果然,後半段新世界的怪物級彆高手,和前半段那些確實不是一個等級呢~”
“雖然隻是輕微中/毒,這一點時間而已就完全恢複也太出乎意料了。”
明淨透徹的祖母綠雙瞳,目光滑過他又看向彆處,“三對一嗎?”似是疑問的口吻,嘴角的笑意卻加深幾分,“不過沒所謂…”
說到這裡她收回視線,慢慢垂低了眼睫掩去眼中所有神色,複又曼聲道,“我也還有一點時間,正好用來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
“勝者為王?”夏洛特.卡塔庫栗幾不可聞的冷哼一聲,卻沒有率先動手而是略略側過臉,眼角分出一絲注意力斜乜後方:
“嗬嗬~小糖果,你真是相當自信呢~”
伴隨著標誌性的八分音符尾音,細碎的腳步聲從後方走近————是佩洛斯大哥,鞋底碾著森林地表堆積的敗葉,慢悠悠的走到離她不遠不近的位置站定。
而另一道氣息卻是一閃即逝,頃刻間再次出現時已經在她身後。
而再之後,是高處墜落的聲息,蒙多爾的身影裹著細雨般散落的水滴,不偏不倚落在這片區域最後一個她可能逃走的空隙上。
環顧周遭一圈又飛快收回注意力,夏洛特.卡塔庫栗眼中凍結的冰冷戾氣緩了緩,看向她的目光裡也有了些許溫度。
先前他就察覺到,那些根須衝出地表從他手中取走鑰匙的瞬間,纏裹著佩洛斯大哥和克力架的蔓藤樹根同時解開束縛。
在她去掉項圈鐐銬的那點短短的時間裡,隨著血液之中導致神經中樞麻痹反應遲鈍的不知名成分銷解淡化,他很快重新奪回對自己身體的控製權。
佩洛斯大哥和克力架的情形和他一樣,虛弱的氣息逐漸沉穩起來。
另外,蒙多爾…被裹在大片水澤中沉溺的蒙多爾,生命體征始終維持在某個階段,到底沒有如她所言徹底溺斃。
他不知道她是如何做到,可她確實做到了把人包裹在水中的同時,讓空氣氣團附著在人的頭部位置保證呼吸…那樣精密的細操作等於製造出一個水牢,限製蒙多爾的行動卻又保障他的生命。
無論是隨意操縱森林樹木根係還是控製水和大地…島島果實的覺醒,哪怕是隻動用惡魔果實,她也確實非常強大。
隻不過,到底手下留情了。
當然,夏洛特.卡塔庫栗不認為她的留情是對他們懷有什麼特殊感情,在他看來,她沒有徹底殺死敵人是太心軟,也太愚蠢的緣故。
她被保護得太好所以不知道,隻有趕儘殺絕才是最好的保護自己的手段。
…………
放過已經命懸一線的敵人是何等愚蠢的事,偏偏她就這樣做了。
可真是個笨蛋,夏洛特.卡塔庫栗忍不住這樣想,哥哥和弟弟們脫離危機讓他放心下來的同時,對她的殺意少了幾分,詭異的無奈感倒是多了幾分。
盛怒過後冷靜下來的現在,他也不認為她是海軍了,海軍哪裡會這麼蠢,如果是海軍,她一定會知道,海賊從來不會和對手講仁義,有的隻是不擇手段。
也隻有象她這麼天真又白癡的笨蛋,才會在占據絕對上風之後,又愚蠢到給敵人翻盤的機會。
然後————被保護得太好心慈手軟的這人重新陷入危險之中。
佩洛斯大哥,克力架,蒙多爾,加上他,四個人占據這片區域最佳攻擊角度的同時封住所有可能逃走的路線,手中各自持著兵器將她包圍在中心。
按照當前情勢判斷,她已經無路可逃…
島島果實覺醒和超速再生雖然都很難對付,可他們也不是束手無策,無論是能力者還是血脈覺醒,她都有極明顯的弱點,海樓石克製惡魔果實,砍下頭顱就可以徹底殺死鬼。
最重要的是,她不夠冷酷。
電光火石間心念飛轉,過後,夏洛特.卡塔庫栗緊了緊握著三叉戟鼴鼠的手指,試圖開口的前一秒卻被佩洛斯大哥搶先一步,“小糖果,你該知道拒絕夏洛特的後果是什麼。”
“已經沒有機會了哦~”
“真的不願意留下來嗎?哪怕你的所有親人朋友都將因此遭到暗殺?”
“之前我們查不到你的過往,現在卻不一樣了啊~你和蒙多爾是筆友關係,你的信息瞞得再好,查到它們對BIG.MOM來說也隻是時間問題。”
說到這裡佩洛斯大哥停頓幾秒鐘,依稀仿佛歎了口氣,再次開口時語調跟著低緩了幾分,“你家住馬林弗德是海軍軍屬,這一點我相信你沒有撒謊。”
“小糖果你想要的是平淡的生活吧?對平民來說也隻有海軍本部所在地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所以你藏匿在馬林弗德,偽裝自己是普通人,安分守己的住了許多年。”
“安穩單調的人生乏味一點也沒關係,權勢地位名聲財富,不是你想要的就完全不在乎。”
“哪怕擁有無數人趨之若鶩的強大力量,為了守住你要的生活也一直容忍退讓,甚至到現在,你都還有能和平解決問題的天真想法。”
“你是個笨蛋啊小糖果,可我就是喜歡你這樣的笨蛋。”
佩洛斯大哥似乎打算做最後的努力來說服她,也正因為試圖說服,語氣很緩和甚至透著些誘哄的味道,“留下來,你所擔心的那些永遠不會發生。”
“你成為我的妻子,我發誓將遵守婚約誓詞的每一個字。”
…………
或許是佩洛斯大哥一番話說得太過…坦白?旁聽的人低低的吸了一口氣,連夏洛特.卡塔庫栗自己在內都有瞬間怔愣,一時間目光都轉向他們的佩洛斯大哥。
他們的佩洛斯大哥看也不看其他人,眼神專注停在她身上,平日裡嬉笑不恭的神情全數收斂,竟是非常謹慎又誠懇的樣子,“呐~我是認真的,小糖果。”
“讓我的姓氏添加在你的名字之前吧~”
“或許我不能陪你到永遠,可是有生之年我都會在你身邊。”
“與那個婚約無關,與你的血脈無關,隻是你。”
佩洛斯大哥的一番話讓夏洛特.卡塔庫栗抿緊了唇角,一時間他和另外兩個弟弟一樣,都忘記了該作何反應。
因為他們都知道,這種程度的坦白,對夏洛特來說已經是誓言了,比起在家族所有人和黑暗世界來賓的見證下,登上禮壇對著神父宣誓,佩洛斯大哥現在說的…
是不帶一絲一毫欺騙與利用,真正的,男人對女人的心意。
而,唯一一個應該有所反應的人卻不為所動,“我拒絕。”她在沉默片刻之後,低聲說道,“我也很認真的拒絕你的求婚。”
“無論是男人還是海賊,兩者的誓言都沒有絲毫可信度。”
即使是捧到麵前的情意也視而不見,她甚至微笑的看著佩洛斯大哥神色頹敗下去,染了胭脂的紅唇那樣無情,音調漫不經心,“連世界政府都號稱‘自由戀愛萬歲’啊~佩洛斯佩羅大人,你有追求的權利我當然也有拒絕的權利。”
“更何況我已經有言在先,解開鑰匙之後該解決的是婚約問題。”
輕輕柔柔的音色,笑意溫婉恬淡,言語間摘掉爬在一側肩膀上的小蝸牛,隨著她的動作高處俯伸過來一枝濃密喬木枝椏,擁有自我意識那般卷走她虛握在指尖的同夥。
之後,在氣氛徒然繃緊的瞬間,她慢慢的把手背到身後去也不知做什麼,從在她後邊的克力架變得微妙的神色來看,似乎不是什麼正常舉動。
又隔了會,穿在她身上那襲精美婚紗…
她就在眾目睽睽之下解開…象牙白的紗綢雲朵般悄無聲息墮落,一刹那,叫人呼吸艱澀的美妙景色呈現在空氣裡。
露出來的肌膚花瓣一樣嬌嫩無暇,與婚紗同色係的腰封卡著細細腰肢,糾結纏繞的絲帶勒緊作用下,高聳的柔軟…
注意力不可避免的被引走,夏洛特.卡塔庫栗隻覺得…心跳有些紊亂起來。
她做出驚人之舉,卻象是沒看見,或者根本懶得管他們停在她身上的眼神究竟被引出多少欲/望,自顧自用輕軟的聲線繼續說道,“我聽過好幾次了呢~拒絕夏洛特的後果是收到禮物。”
纖細的指尖停在係緊腰封的絲帶結子上,似是猶豫幾秒鐘最後還是解開它又丟掉,最後她身上隻留下一件幾乎沒有遮擋作用的單薄襯裙…
“四十二支鯨魚骨束腰快勒死我了,以後要是哪個混蛋敢逼我穿禮服一定打死他。”
修長的腿抬了抬從堆在地上的蓬鬆婚紗紗綢中出來又踢掉那雙高跟鞋,沉沉的呼出一口氣,整個人很放鬆似的眉眼舒展,“總算解脫出來可喜可賀。”
再之後,碧透的眼瞳悠悠的把在場的他們四個人逐一看過去,她的目光對上他的,“好了,現在我們可以談正事了呢~”
…………
“貴海賊團如果要送我禮物,以作為我對四皇之一失禮的報複,我沒意見的啊~隻要你辦得到。”
相當挑釁的話出自笑容溫婉半點攻擊性也沒有的這個笨蛋之口。
夏洛特.卡塔庫栗眉梢微微一跳,下一秒,她又在毫無預兆間自己把自己關進水牢,象是天空打翻了容器,水流無聲而迅猛降落,一瞬間就把她從頭到腳籠在其中。
她隔著透明水澤與他兩兩相望,片刻過後,那雙豔美的碧瞳慢慢的閉上。
異變發生得措手不及,夏洛特.卡塔庫栗下意識朝前邁出一步,目光所及,在場的其他三個人,他的哥哥和兩個弟弟同時在愕然過後回神…
然而,他們有所行動之前,奇怪的水消失得也快,隻是很短一點時間,被無形界限局限成一個立方體的水團失去支撐,固態驀地坍塌潑散開,又被地表吸附。
散落於地的水流很快滲進土壤,留下濕漉漉的那個人還站在原地。
怔怔的盯著她看了會,夏洛特.卡塔庫栗忽的又恍悟過來,此時此刻眼前這一幕似曾相識。
當日她撕開空間闖入城堡時也是這樣渾身上下都濕透了,他一直想不透她為什麼會以那種形象出現,現在再回想…
身為惡魔果實能力者,同時又是血脈覺醒的鬼,如果眼睛的顏色改變是島島果實能力發動的標誌,那麼反過來的話…
一定程度的水也會產生與海樓石大海相似效果,那麼,當日和方才她自己沉入水中,該不會是為了壓製體內的惡魔果實?
電光火石間心念飛轉,夏洛特.卡塔庫栗深吸一口氣,神經徒然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