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翠坐近了些,悄聲道:“我聽茶水女說,等幾日後雪融,紅鳶媽媽要將如柳姑娘初宵賣出,到時想必有很多貴家子弟到場,十分熱鬨,又是一筆千金買賣啊。”
薑卿兒揚了眉,那如柳姑娘可要哭死了,心上人連見她一麵都是奢望,彆提著初
宵了,“如柳姑娘也是苦命人,又怎鬥得過姑姑呢。”
於此,二人便不再談論,話正巧,藥喝下沒多久,薑紅鳶也來探望一眼,說她這幾日先休息著,有些客人就給推了吧。
薑卿兒隻是頭有些昏昏沉沉,用不了兩天也能好,但若休息幾天也好,這半年來,她是繁忙至極。
薑紅鳶瞧著她道:“這兩日在那陸府討了什麼賞,我見那陸元澈倒是很歡喜你。”
薑卿兒揉著太陽穴輕輕道:“
刺史大人另有著主意,不等三兩月後開春,皇帝選秀,這位大人有意要卿兒去享福,人家都擺上明麵說了。”
薑紅鳶頓了下,蹙緊眉頭,如今皇朝亂象叢生,韓太後垂簾聽政,當今皇帝李冀不過是傀儡,滿朝文武皆為太後親信。
當年蕭太妃之子李墨一朝權敗,她早意料到這個結果,可不能讓心思直率的薑卿兒去淌這趟渾水。
薑卿兒自幼由她撫養,出身乾淨,才藝雙全,陸家會相中她,也不足為奇。
薑紅鳶道:“你彆打這方麵心思,我會和刺史大人細談,實在不得行,便哄他說你身子已破,去不得開春選秀。”
薑卿兒聽言,揚唇一笑,“弄得像是我想去似的,像姑姑一樣做個青樓老鴇,才如我的願呢。”
薑紅鳶鬆了口氣,隻要薑卿兒沒有選秀的心思就成,“得,如此了。”
說完她就要離去,薑卿兒又提口道:“姑姑,你彆為難如柳了。”
“哪是我為難她,是她為難我,偏偏跟那窮秀才對眼。”薑紅鳶無奈道,甩著衣袖離開了。
薑卿兒直犯嘀咕,窮怎麼了,她若中意個窮和尚,姑姑就是掉錢眼裡了,還不得氣炸。
窮和尚嘛,薑卿兒躺下休息,將被褥攏了下,眼前掠過那白衣僧人的身影,窮和尚皈依佛門,心係眾生。
……
山間鳥飛絕,叢林白雪點點。
幾日之後,杜若寺內一個華服男子帶著一群家丁護衛走入寺中,男子五官俊朗,腰係一塊金玉,張口就喝聲道:“寺中的和尚都跑哪去了!”
聽見動靜,越思提著衣擺出寺來,將喧嘩男子攬下,慌張道:“和尚在此,在此,這位公子來勢洶洶的,所謂何事啊?”
男子將越思推開,行徑蠻橫,往佛殿走去,揚言道:“我乃陸家之子陸元澈,前些天杜若寺有相助本少爺的紅顏知己,特來答謝。”
越思聽言,擦了把汗,答謝便答謝,弄得像尋仇一樣,忙問:“敢問陸施主的知己是何許人也。”
陸元澈沉了沉氣,“在下知己是煙雲坊薑卿兒!這方住持呢。”
越思想起那個調戲師父的女施主,他連連點頭,“施主不必辛勞來此一趟,出家人不求答謝的。”
陸元澈輕蔑瞥越思一眼,“少來。”
若不是被家父所交代,他也不想來。
寺院不大,僅僅走兩段小路,就入了佛殿,陸元澈撣了下衣袖,轉眸見一白衣僧人背身立於佛前,手裡握著信封。
陸元澈擺了下姿態,問道:“寺中住持何在!”
弘忍神色微沉,將信封放入衣襟之中,聞聲回身,望向身後之人。
二人視線相對,陸元澈頓時深擰住眉頭,殿中和尚如此眼熟,忽然他被記憶所觸,眼中掠過驚色。
氣氛微微冷凝,陸元澈忙進了一步,不禁欲問:“你……”
弘忍躬身施禮,把話打斷,“貧僧弘忍見過施主。”
陸元澈打量和尚神態,莫非他看花了眼?
退出佛殿,在門口躊躇片刻,又走入佛殿,再次看僧人還是那般容顏。
今日本是謝禮而來,竟還撞見亡故之人……?
陸元澈沉思片刻,試探著喚他:“華青?”
弘忍合掌,不作反應。
近十年…這人消失近十年……
陸元澈眼裡微起水氣,走近點抬手道:“你可是活的?可還記得我?”
弘忍眸色微黯,陸嘉逸啊,還是一如從前那樣一驚一乍,風風火火,還有些……感性。
“貧僧弘忍與施主素不相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