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張風來還想說什麼, 顧大人卻一擺手, 打斷了對方,顧大人, 不, 現在應該稱之為顧國師漫不經心的道:“你既然持寒香令來, 就應該知道本座的規矩……不問緣由, 不問因果,你想要什麼?”
張風來一怔, 臉上露出一點慚愧之色:“晚輩想求一個公道。”
鬱寧聽了不由得看向了主座的兩位,梅先生與他對視了一眼, 微微搖頭,示意鬱寧不要說話。
“什麼公道?”顧國師自袖中抽出一柄玉骨的折扇, 在手上把玩著,眼睛卻看向了梅先生, 仗著張風來不敢抬頭直視於他,俏皮得對梅先生眨了眨眼。
梅先生突然微微側臉看向了主位旁的一隻花瓶, 似乎對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對顧國師傳來的俏生生的媚眼隻當沒看見。
張風來苦笑著說:“若是其他晚輩倒是無懼, 絕不會冒然上門相求,可是高師弟不知用了什麼法子, 自半年前令餘慶齋陡然門庭冷落, 這是師傅一輩子的心血,晚輩不敢讓它在晚輩手中沒落……故而,晚輩隻求一個公道, 想知道到底是晚輩技不如人,還是另有緣由。”
“隻有這些?”
“隻有這些。”
顧國師一格一格的將折扇打開,玉骨相擊之間發出了細碎的聲響,他邊注視著手中的折扇,邊說:“此事不難,你回去吧,本座三日後定然給你一個公道。”
“多謝國師大人。”
梅先生放下了茶杯,張風來便知趣的行禮告辭,一旁的婢女便引著他出去了。見人一出去,顧大人立刻恢複了坐沒坐相的模樣,軟骨頭似地懶懶散散的說:“煩得很……王旈,去查。”
一旁的大管事應道:“是。”
梅先生:“公道?”
“那也得看看是不是這小子不善於易道,還有手藝……”顧大人用玉扇掩著臉打了個嗬欠:“阿鬱早上不是說了麼,餘香齋的小廝說餘慶齋的點心難吃得很,先叫人去查查是不是真的……阿若,你忘記我剛初登國師之位那會兒的事了?”
梅先生板著臉:“那時候我又不認得你。”
“我竟沒和你說過此事?”顧大人故作驚訝的道:“也是,那會兒怎敢將這種蠢事告知於你。”
顧大人玉扇揮了揮,兩側服侍的管事仆從皆悄然退場,整個廳裡就剩下了他們三個,連前廳的大門都被關了起來。這架勢,一看就知道要說點黑曆史了。他輕咳了一聲:“那會兒年少輕狂,總覺得全天下無我不能之事。”
鬱寧在旁邊安靜如雞聽八卦,顧大人沒趕他走留他下來聽黑曆史已經是很不錯的待遇了,他才不想惹了眼然後被趕出去。
“老景臨候家嫡次子以遠洋航道為籌求我一查他嫡長兄是否於風水一道上暗害於他,致他鄉試落榜,以至於數十年後子弟皆名落孫山。”
梅先生神情一肅,斷人舉家科舉之路,此事絕非小事。他長安城,那一套官場上的規矩他也懂一些。老景臨候兩位嫡子並非同母所生,一位為原配嫡子,一位為繼室嫡子,老景臨候傳位於嫡長子,嫡長子得獲爵位,嫡次子鄉試落榜,隻得一個秀才之名,老景臨候若以蒙蔭之名還能為嫡次子尋求一個小官之位,若是這嫡次子不受寵的話,那麼連蒙蔭的機會都不能有。
若是一代也好說,嫡脈無論是看在情麵上還是體麵上,怎麼都會提拔一把嫡次子。於世族中,真正嚴峻的考驗在於等到長輩去世後,兄弟分家,嫡次子一家下一代若再無功名傍身,那麼便隻能漸漸被邊緣化,若第三代依舊無功名傍身,便與普通族人無異了。
此世士農工商,商人低賤,雖然不至於三代不能舉,但也備受歧視。老景臨候嫡次子應是分家之後便開始行商,雖說衣食無憂,但於世族之中,一位嫡脈放棄科舉之途,轉為行商,那便是自甘墮落,又是三代無功名,可想而知家族中那些核心資源絕對不會再對這一支開放,子嗣再想要複起,便是更難上加難。
“然後呢?”梅先生問。
見梅先生聽得專注,顧大人不禁長歎一聲:“原來我是真的沒和阿若你說過……”
梅先生不耐煩的屈指扣了扣桌子:“少廢話。”
顧大人隻好停止了自己長籲短歎,接著說故事:“我那時也如同你一般憤憤不平,隻是年代久遠,要查起來便愈發困難。我先確認了他家目前並無風水之術影響,又再往前追查,花費了我數月之功,仍無一無所獲。”
“我那時百思不得其解,隻一念之差就去老景臨候的墳上做些手腳。”
“你還做這過等虧損陰德之事?”梅先生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