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哥哎, 你可算來了。”周晃一臉苦相的把鬱寧給撈進了房間裡,見鬱寧穿得一身灰藍色的休閒西裝, 雙眼放光,張口就誇:“鬱哥啊,你今天穿得人模狗樣的……還挺好看。”
都說居養體,移養氣,鬱寧跟顧國師住了一個月,呼奴喚婢得伺候著, 平時裡不是背書就是練琴練劍, 倒還真養出了幾分隱而不露的矜貴氣度。此時一打扮, 倒是將這幾分氣度給彰顯了出來。鬱寧比劃了兩下周晃身上銀灰色的綢緞長衫,說:“彼此彼此。”
周晃拉著鬱寧做下, 從桌底下撈了一瓶肥宅快樂水出來遞給了鬱寧。鬱寧也不見外, 一邊打開瓶蓋喝了兩口, 一邊打量了一下四周, 不禁挑眉道:“這都登堂入室了?”
“我師父心疼我住群租房, 這才讓我搬過來和他一起住。”周晃趴在桌子上,一副有氣無力的模樣:“師傅他唬我,說好了沒有幾個人來的……你看看,外麵怎麼來了這麼多人。”
“那說明你師傅重視你。”鬱寧不禁想到了他拜梅先生為師之時, 門外的鞭炮震天, 向來清冷的院子裡被梅先生請來的客人站的滿滿當當,除卻玉蒼齋諸人,還遍請了富豪鄉紳, 連府君大人都派了人來恭賀,鞭炮過後門外更是擺了流水席,隻要上門來道一句賀,也不用什麼賀禮,就能到外麵流水席吃一頓。如此鄭重,拜完師所有來客都改口稱鬱寧一聲‘鬱小先生’,賀梅先生後繼有人。
鬱寧想到這裡,眉目間也不禁泛上了一層溫和的笑意,他從口袋裡摸出那個牛皮紙包扔給了周晃:“喏,賀禮。”
“但是我不太敢出去啊……這麼多人總覺得很奇怪好不好。”周晃接了牛皮紙包,邊拆邊嘟噥:“來就來了,還送什麼……臥槽!”周晃盯著裡麵的如意紋羊脂白玉佩,下意識的上手摸了摸,玉質光滑細膩如凝脂一般,如意紋雖然線條簡單,卻絲毫不見匠氣,流暢寫意,可見琢玉之人手藝高超,非大家不能得。“鬱哥,你哪來這麼好的東西……”
“我叔爺給留下的。”鬱寧臉不紅氣不喘的隨口扯了個理由,把萬能的叔爺拉出來當一當擋箭牌。
周晃小心翼翼的把玉佩提起來,下麵的淡青色的絲絡隨之而起,這青色染得極好,深一分太豔,淺一分則太淡薄,與玉佩交相輝映,美不勝收。周晃看得愛不釋手,他又摸了幾下,放回了牛皮紙包裡推到了鬱寧麵前:“不行,這個東西太貴重了,也沒有說我拜個師要你送個幾十萬的玩意兒的說法。”
他又頓了頓,說:“而且是你叔爺的遺物,我不好收。”
鬱寧在心裡翻了個白眼,把東西推回去,隻好承認說:“好吧,我承認我唬你的,這不是我叔爺的,是我路邊攤上隨便買的,就是做工看著像真的,你要覺得過不去,你可以支付寶轉我一百二,就當是我幫你代購的。”
“真的假的?”周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掏出手機給鬱寧轉了一百二,然後財迷一樣的拿著玉佩不撒手:“得嘞,兄弟!以後有我的一口一定也有你的一口!”
“是是是,就等您飛黃騰達了以後帶兄弟一把,苟富貴,勿相忘!”鬱寧好笑的推了他一把,催促他說:“看你這個沒出息的樣子,趕緊出去和你師傅去見人,你以為是新娘子還是怎麼,要躲在屋子裡不能見人?”
周晃臉上的笑容淡了下來,有點躊躇的問:“一定要去嗎?”
鬱寧知道周晃心裡有點過不去,不是很喜歡成為人群的焦點——因為周晃上一次也就是最刻骨銘心的一次成為人群焦點的時候,是數百個工人圍著他討薪,要他還血汗錢。這事兒還見了報,甚至鬱寧還在報紙上看到過。
“一定要去。”鬱寧推著他往外走:“你要慌,我陪你去總行了吧……你師傅為了你才擺了這麼大場麵,結果你倒好,躲著不出去見人,你打誰的臉呢?對得起你師傅嗎?”
周晃抿了抿嘴唇,還在猶豫。
鬱寧有些惱他不爭氣:“趕緊去!”
周晃這才順著他的力道往外麵走,邊走邊說:“哎哎哎彆推,讓我把你送的玉佩掛起來再出去!”說著,他把原本掛在長衫盤扣上的玉佩取了下來,換上了鬱寧給他的那個。
鬱寧見他願意出去見人了,這才緩了下來,還是忍不住嘲笑他說:“你也好意思戴個一百二的玉佩出去見人。”
“你送的嘛!彆說一百二,一塊二我都認了。”
“行了彆貧嘴了,趕緊的。”
“是是是,這就去。”
***
博古齋。
原本要麼不開張開張吃三年的古玩店的此時中門大開,四處都被掛上了紅綢子,將以往那股子古玩帶來的神秘清冷之氣一掃而空,門口擺著七八個花籃,上麵用紅綢金字寫了賀羅老收徒之喜某某敬上之類的字眼。地上的紅毯自大門一直鋪到了後院。在原本後院的擺放的花木都被移到了兩側,將中間空了出來,擺上了香案和太師椅。
香案上擺了祭祀用的三牲,是牛頭、羊頭、豬頭組成的大三牲,而非豬、雞、魚的小三牲,三牲上分彆貼了紅紙,三牲前擺了一個香爐,兩根碩大的紅蠟燭矗立在香爐兩側,如此隆重周全的設置,可見主人之用心。
與鬱寧隻有一麵之緣的羅老爺子正站在中堂與人寒暄,周圍圍著一圈人,有的西裝革履,有的是中山裝,有的則是和羅老爺子一般穿的是長衫。周晃連忙幾步走到了羅老爺子身後,羅老見周晃來了,臉上的笑容更真誠了幾分,拉著周晃和周圍的人說:“說到就到,這就是我關門弟子了。阿晃,叫人。”
他一個個介紹過去:“這是你師叔,劉恩,在京城做古玩生意,這次為了見你一麵特意跑到S市來的,來叫師叔!”
周晃連忙用僵硬的古禮拱手道:“劉師叔好。”
“好好好。”被他叫做師叔的富態老人笑得把滿臉褶子都皺成了一團菊花,他上下打量了一番周晃,著中在他腰間的玉佩上看了幾眼,抬手就把自己掛在手上的手把件塞給了周晃:“是個精神的小夥子,師哥我說你怎麼老樹開花破誓要收關門弟子了,原來是遇到了這樣的良才美質!不然師兄你還是彆破誓了,回頭拜師的時候您往旁邊站著,我做中間,這徒弟給我收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