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霧凇先生聽了這話,眼神更加一言難儘了。
顧國師招了招手示意鬱寧進前來, 微微挑起一側的長眉, 手中玉扇一張一合, 憑欄而立,更顯得他滿身風流之態,顧國師笑盈盈的問:“你出來作甚?”他意有所指的問鬱寧:“你師傅不氣了?”
“霧凇先生。”鬱寧先是給霧凇先生見了禮,才走到了欄杆旁邊,下麵的鑒寶會依舊如火如荼的進行著,說:“師傅讓我來的對您說句話。”
“什麼話?”
鬱寧眼中閃過一絲惡趣味,正色說:“我生是師傅的人死是師傅的鬼,就是日後不成器名聲臭了爛了那也是敗壞的我們老梅家的名聲。”
顧國師與霧凇先生聽罷, 顧國師品了品這句話, 臉色莫名:“你師傅真這麼說了?”
“不是。”鬱寧看向霧凇先生:“這話是我說的。”
“我想也是。”這話一聽就知道不是他家阿若能說出口的,顧國師眯了眯眼睛,卻又極快的隱去了,鬱寧卻專注的看著霧凇先生,沒有發現他師公的神色變化。
霧凇先生淺笑著搖了搖頭, 雪白的長發隨著他的動作在他的背後輕動, 他雙手攏於袖中,寬廣的長袖委地, 恢複了那股子初見鬱寧時的神仙風采:“鬱先生你回去與你師傅說去, 是我冒昧了。既然有妖師在側,自然也輪不到我了……”
他眨了眨眼:“還有,鬱先生, 你讓你師傅回去查查,家裡可有什麼桃花法器之類的東西,讓他速速扔出去,免得真被妖師給騙了。”
“那不行。”鬱寧一本正經的回答道:“家裡若是有桃花局,那定然是師傅願意師公設的,我一個晚輩,豈能擾了長輩的閨房之樂?”
顧國師被他這麼一句明明白白的馬屁給逗得龍心大悅了,他此時想怨不得世間那麼多人那麼多人都喜歡聽彆人拍馬屁,這滋味實在是微妙極了。他笑著道:“行了行了,話傳到了,你回去哄著你師傅吧,我稍後就回來。”
“是,師公。”鬱寧拱手:“那師公、霧凇先生,鬱寧就先告退了。”
“等等。”霧凇先生突然叫住了鬱寧,說:“還未請問,梅先生究竟是何許人物?這等能與妖師並駕齊驅之人,我不應沒有聽過聲名才是。”
鬱寧頓了頓,他還真不知道梅先生正職是什麼,說是玉蒼齋吧,那好像就是梅先生的產業,但是明顯玉蒼齋就是個小分店,說出來總覺得不夠響亮,便答道:“我師傅不過山野一閒人罷了。”
沒想到也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顧國師聽了這回答便覺得鬱寧這一答答得極好,‘山野閒人’這四個字恰恰符合了當前梅先生的情形,還隱隱的吹捧了梅先生一番孤高瀟灑,若是梅先生聽見,怕是心中也要開心上片刻。他見霧凇先生也是一時怔忪,不由一樂:“怎麼?知道自己不如我家梅先生了……也是,你這等沽名釣譽之徒怎能理解?”
“你這張嘴,當真是不饒人。”霧凇先生無奈的搖了搖頭,知道鬱寧避重就輕,乾脆就換了個問法:“那鬱先生平時學些什麼?看的哪些書?”
鬱寧歪著頭回答:“《明石經》,《三問》之類的,偶爾跟著師傅一道看看古玩,拚碎片什麼的。”
“古玩?”霧凇先生聽鬱寧連報兩本書都是古玩行業的入門必讀,自古古玩中就存有不少風水法器,他自然也對古玩略有所知,聽著鬱寧的話,他詫異的說:“你師傅不是行內人?”
“我師父是修複古玩的大家。”鬱寧回道。
“這……”霧凇先生張口結舌,鬱寧也不顧他滿臉震驚,行了個禮就跑了。
顧國師在一旁以玉扇支著臉,滿臉嘲笑的看友人如夢似幻的表情,等到霧凇先生反應過來,指著顧國師說:“這……你也能任著?”
“我結契之人的關門弟子,與我的關門弟子有何區彆?”顧國師的玉扇在他掌心中轉了一圈,他笑眯眯的說:“羨慕嗎?早些你也尋一人成婚,說不得你也能從對方手裡撈一個弟子承歡膝下呢?”
霧凇先生惱怒的說:“我一個道士,成什麼婚?你走吧!不擾你回去哄你家郎君了!”
“那敢情好。”顧國師聽罷,當真也就轉身走了,邊走邊揚聲道:“阿鬱說你要送他法器,記得把你店裡那件‘玉笛誰家聽落梅’拿來,彆藏著掖著一副小家子氣的舍不得。”
“是你要還是你徒弟要?”
“有區彆嗎?”
***
鬱寧回了包廂,恰好遇上了一個小廝捧著一個墨綠色描金的琴匣來了。鬱寧順手接了東西就走了進去,邊走邊問:“師傅,這是什麼?”
梅先生淡淡的說:“你看看不就知道了。”
“那我打開了。”鬱寧將琴匣放在桌子上,將琴匣打開,露出了裡麵那張通體緋紅的玉琴來。三師兄在旁輕聲說:“你剛剛見了畫冊不是多看了兩眼?你出去那會兒剛好在拍這一件,師傅便買了送與你玩。”
鬱寧愛不釋手的將玉琴捧了出來,輕輕碰了幾下琴弦,這張七弦琴的琴弦也不知是何物所製,曆經幾百年也不見腐壞——當然也有可能是後來的主人新按的,音質依舊如寒泉碎冰,清越難言。梅先生聽了點了點頭,目不斜視,似乎為高台上的拍品所吸引,道:“音色差了些,回去為你換幾根新弦。”
“多謝師傅。”鬱寧笑得一雙眼睛成了月牙,將玉琴放了回去,令人擱置到一邊:“徒兒知道師傅還是疼我的……可是徒兒不怎麼會彈琴,是不是有些糟蹋了?”
“嗯。”梅先生淡淡的應了一聲:“那就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