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怎麼改, 您已經有章程了?”鬱寧問道。
“有是有, 就是陣眼的法器不好弄。”方道人雙手一攤:“你兩以後記著了, 上人家門做事,缺什麼都隻管問主人家要,若是他們自己都不上心,實在是沒必要又出人出東西又出力的——心意到了另說。”
說‘心意’兩個字的時候,方道人兩根手指不停地搓動著,什麼意思顯而易見。
周晃瞪大了眼睛:“這不太好吧?自己有的話,也不能給嗎?”
“屁話, 你又不是來破人家家門來的, 自己有,又願意給, 那就是心意到了!”方道人看了一眼鬱寧,說:“說起來, 聽說你之前撿了個大漏,這回還真就需要這種……不過難找啊。近幾年來,我還是頭一次聽見有帶紫氣的法器出現。”
鬱寧無奈的說:“就算您這麼說, 那件法器已經被我送了我師傅了,我是怎麼都不可能要回來的。”
“不能打個商量?魏老也算是個德高望重的, 要錢給錢,要辦事給辦事。”方道人試探著問:“不然你給我個你師傅的微信?我問問他?”
“我師傅沒微信。”鬱寧說了一句大實話。
“啥?還真是那種隱居在山裡的老古董啊?”方道人在走廊裡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跟不上時代早晚是要被淘汰的啊!那電話號碼總有吧?你彆告訴我你師傅連手機都沒有!座機呢?”
“沒有。”鬱寧老實交代。
“那你平時怎麼聯係你師傅?”
“主要靠信件。”鬱寧頓了頓, 加重了語氣接著說:“我師傅一個月有二十九天都不在家,等他看到信,就算同意了把東西快遞回來, 我覺得魏老家可能已經不需要了。”
“你師傅出門乾啥去了?”
“旅遊。”這也是句大實話。“最長一次快兩年沒回家。”
這可不是嘛,這不他拜師一年多,上回回來師傅才說要回長安府,再算上他沒拜師的那段時間,說兩年他都有點吃不準。
“……”方道人露出了一個慘不忍睹的表情。
周晃在一旁還傻傻地問:“您不是說法器不好找就讓主人家去找嗎?師叔,你盯著鬱哥的東西乾嘛?”
“這不是心意到了嘛!”方道人一點都沒有不好意思的說道:“我本想著小鬱要是有,又樂意出手,我也好省點事兒不是?得了,還是讓魏老操心去吧。”
鬱寧問方道人:“方師叔打算怎麼改?”
“先將這一局拆了再說,要布置新的風水局,總要等這裡風平浪靜了才好。”方道人指揮著彆墅裡的傭人去拿了兩套防水的膠製連衣褲來,周晃看著那個膠衣頭皮發麻:“您該不會讓我們下水去破局吧?”
“有事弟子服其勞,你們都跟著來了,我指望我下去不成?”方道人絲毫不客氣的說:“趕緊穿,時間緊著呢。”
“破這種風水局會不會對我們有什麼損害?”周晃一邊穿一邊苦著臉說:“裡不都是這麼說的嗎,某某人一破陣,隻覺得喉中一甜,一口猩紅的熱血自口中噴出……還有什麼對方一觸動陣眼,隻見日月變色天地昏暗,一陣大力自手上傳來,緊接著就不省人事……”
方道人聽得止不住的笑:“我回去跟老羅說你也彆跟他學什麼古玩了,把你送去學相聲得了——你要是成了名兒,你方師叔去聽相聲,你可不能收門票!”
鬱寧聽著也忍不住笑道:“哪有裡那麼誇張?”鬱寧倒是之前陰差陽錯破過人家一個風水局,倒也沒覺得如何。周晃也不過是嘴上貧兩句,手上卻已經麻利的把膠衣給穿好了,反倒過來幫著鬱寧穿,嘴上還接著貧:“那不成,人都是要吃飯的,到時我最多給師叔在辦VIP卡的時候打個九點九折,就算當師侄的儘了心意。”
兩人收拾齊整,一左一右進入了太極陰陽池裡,鬱寧站在陽麵,周晃去了陰麵。方道人站在岸上扯著嗓子指揮著:“阿晃再往右邊一點……不是你的右邊是我的右邊!”
“小鬱位置不錯,就站在那裡彆動!”
“阿晃!你再回來一點!和小鬱的方向對著站!”
“您說的到底是哪裡啊……”周晃左走走右站站,不知為何總是離那個最好的點差了那麼一截,不由苦著臉問:“您不是耍著我玩吧?”
周晃不像鬱寧能看見氣場節點所在,不是偏了就是歪了,方道人又是個急脾氣,眼見著兩人都要掰起頭來,鬱寧實在是看不過眼,乾脆上了岸走了過去:“你彆動,我過來幫你調一下位置。”
周晃連連點頭:“鬱哥你趕緊來。”
鬱寧扶著欄杆下了周晃那麵,第一反應便是果然是這一麵對應的是陰麵,明明水是互通的,隻是以一座橋相隔,這一麵的水卻明顯要比陽池的水要冷許多,鬱寧向周晃那個方向走了兩步,突然神色一變,站定了身形,不再走動。
“鬱哥你怎麼了?”周晃有些奇怪。
“你彆動,接著說話。”鬱寧閉著眼睛向周晃的方向走了兩步,周晃不解:“你這是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隻見鬱寧順著周晃說話的發聲源頭走了兩步,這個實驗小時候大家應該都做過,就是由老師在眾人背後發出聲響,來回走動,但是由於人耳的構造,可以清晰地分辨出聲音的源頭在何處,鬱寧向著又走了幾步,原本應該是越來越靠近周晃的,可是此時睜開眼睛一看,卻發現自己離周晃的所在偏差了至少九十度。
方道人臉上一肅,快步走到了橋上:“小鬱,怎麼回事?”
“氣場亂了。”鬱寧頭也不回的道,他也不上岸,走到橋邊上扶著橋將膠衣給脫掉了,冰涼的池水少了膠衣這一層阻隔,更顯得森冷滲人,他彎下腰把襪子脫了,赤腳踩在了池底的淤泥上,冰冷黏膩的觸感瞬間將他的腳包裹住了,鬱寧皺著眉頭一步一步的往周晃的方向走,卻更加清晰的感受到那股阻力。
是氣場,氣場在阻止他向周晃靠攏。
不,應該說,氣場在阻止他向陣眼靠攏。周晃慌了:“沒事吧?”
“你站著彆動!”鬱寧喝道,隨著他的靠近,周晃身邊的陣眼蓮花似是被水波推著輕輕搖擺了起來,周晃也明顯感覺到是自己周圍若有若無的風開始變得增強了起來,方道人在橋上大喊:“你們先上來!看清楚再動手!”
鬱寧喊道:“沒關係,阿晃你彆動!”鬱寧越是靠近,阻力就越大,池底的淤泥似乎也變得更加泥濘起來,腳掌一陷下去,就像是拔不出來一樣,短短十米不到的距離,鬱寧的額頭上甚至滲出了汗水。周晃下意識的伸出手來接他,鬱寧想也不想的伸出手去握緊了周晃的雙手,頓感阻力大減。
鬱寧這才鬆了口氣,在周晃身邊站定,周晃想鬆開手,卻被鬱寧緊緊的拉著,鬱寧問:“你身上帶著我送你的玉佩?”
周晃連忙點點頭:“對啊,師傅說你送的玉佩是個法器,長期戴著能養人,我就一直貼身戴著。”
鬱寧到了現世後倒是沒有隨身佩戴法器的習慣,他印證了心裡的猜想,說:“那你拉著我,彆鬆手。”
周晃正想問為什麼,就見鬱寧一矮身,居然整個人潛下了水去,他無措的拉著鬱寧的一隻手,死死地握緊了,怎麼也不敢鬆開。說實在的這池塘並不深,大概也就一米左右,鬱寧和周晃站著的時候,水正好到兩人腰間。方道人在橋上看著,雙手緊緊地握住了欄杆,他不知道鬱寧發現了什麼,但是顯然是陣法出了問題。
鬱寧敢這樣就潛下去,可見是有一定把握的。方道人也不敢出聲打擾,但又怕出問題對不住老友的囑托,死死地盯著,他想著一有不對他就立刻下水去,拚著陣眼具毀,他人受重傷,他也要把兩個小輩給救起來。
鬱寧一下水中,冰冷的池水刺得他兩眼生疼,他也顧不得什麼了,一手拽著周晃借著他身上的氣場一用,一手則是在蓮花的底部摸索著,他的手一靠近蓮花的枝乾的時候,就覺得仿佛碰在了冰上,氣場宛若實質一般的形成一道無形的牆,縱使他握住了蓮花的枝乾也如同虛虛圈住一般的,鬱寧順著這道空氣牆往下摸,終於觸碰到了蓮花底部的淤泥中。
周圍的池水被他這麼一攪合變得渾濁了起來,氣場在蓮花底部形成了一道繚亂紛雜的漩渦,鬱寧一咬牙,手插-入漩渦之中摸索著,淤泥纏繞在他的指間,似乎想要把他的手牢牢吸住一般。
周晃隻覺得自己拉著的鬱寧仿佛被什麼怪物纏住了一般,正在大力的把鬱寧往下拽,他慌亂的大喊道:“師叔!師叔救命啊——!”
“怎麼了?!”方道人也顧不得其他了,伸手拽了自己身上的道袍,露出最裡麵的老頭背心,邊喊道:“你彆急!我就來!”
“鬱哥他好像被什麼吸住了!”
鬱寧知道自己這回有點托大了,但是事已至此,他不把淤泥底下造成這樣異相的東西找出來,他八成是要被拖死在這漩渦裡的,肺中的氧氣已經快要消耗殆儘,鬱寧卻覺得自己從未這樣冷靜過,手在淤泥中翻動著,終於握住了一樣如同烈陽一般炙熱的事物,他握住它用力往外一拔!
氣流在這一瞬間如同狂風過境一般的狂舞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