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先生沒一會兒就從內室走了出來,一並出來的還有王太醫。王太醫對著坐著的兩人見禮:“大人、蘭公子,少爺並無大礙,隻不過之前重傷初愈,還是靜養為宜,溫泉雖有溫養之效,但時間不宜過久。”
“知道了,有勞王太醫了。”顧國師點了點頭,王太醫拱手告辭,在青衣婢的引領下去一旁的側間開藥。
梅先生在顧國師身邊落座,看向了蘭霄,微微頷首算是招呼:“蘭公子。”
“梅先生。”蘭霄方想說什麼,裡麵卻一陣騷動,隻聽見鬱寧在裡麵說道:“芙蓉!你放我起來!”
“我沒事!”
“少爺,太醫說了少爺要靜養。”
“太醫不是說了我沒事嗎……讓開!”
然後就見鬱寧披了一件外衫就走了出來,沒皮沒臉的往蘭霄身邊一坐,把一張小圓桌湊了個四角俱全。
鬱寧懶懶散散的打了個嗬欠道:“頭還是好暈……”
梅先生顰眉道:“胡鬨什麼?你出來作甚?不舒服就好好躺著!”
鬱寧身子一歪,小半個身子都倚到了蘭霄身上:“師傅,我餓得慌,出來吃點東西。”他眼睛一動,看向蘭霄,伸手摸了摸他的手:“蘭霄,這麼晚了,你怎麼還過來了?驚擾到你了吧……手這麼涼?是不是下人伺候的不儘心?”
貼著牆站著的兩個紫衣婢立刻跪了下來,剛要說話,就聽蘭霄斯裡慢條的說:“我一直身體不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那你還大晚上的起來?怎麼也不多穿點?”鬱寧有意表現得親密了些。
“聽下人說你病倒了,我總要來看看的。”蘭霄說:“就在隔壁,不礙什麼。”
鬱寧被送回來的時候說實話還沒心思顧及其他,頭暈目眩得直想吐。但是王太醫一手針灸確實是值得稱道,幾針下去鬱寧就不暈了,這個時候他才慢慢的恢複了思考能力,剛剛回來的時候蘭霄好像也在,師傅師公跟著他一起來了。所以說,蘭霄和梅先生、顧國師就這樣猝不及防的撞在了一起?
他知道自之前攤牌過後,顧國師和梅先生對著蘭霄可謂是忌諱莫深——人住在家裡都這麼久了,兩人也沒提出說要見他一麵,就這麼把蘭霄放著,當個不清不白的住客。直到梅先生也出去了,鬱寧是真的慌,真怕他師傅師公看了蘭霄本人一拍腦袋,覺得這人還是留不得,當場就把人一刀給殺了。
媽耶,修羅場就在門外,鬱寧怎麼還躺得住?這才連忙爬起來,出去救場。
芙蓉跟在鬱寧的身後出來,手中抱著一件披風,想要給鬱寧披上,鬱寧擺了擺手:“都說了不要了,剛泡完溫泉,熱得很。”
蘭霄卻伸手接過了芙蓉的披風,披在了他身上:“不要逞強,披上吧。”
鬱寧看了蘭霄一眼,就見他微微垂眸,仔仔細細的看著他,十分柔和。鬱寧瞬間就明白蘭霄get他的意思,撇撇嘴也沒抗拒,就這麼披著了,嘴上還抱怨著:“你就聽他們的吧。”
顧國師笑吟吟的道:“是這個理,泡個溫泉都能昏倒,阿鬱,你是該好好躺躺了。”
“師公!”鬱寧不滿的說:“我才躺了一段時間,再不放我出去,我渾身都要長毛了。”
“胡說。”梅先生說:“之前也沒見你喜歡出門。”
這話倒是,鬱寧拜梅先生為師之前表現出來得甚至有點自閉,若非必要出門上工,壓根不願意出門,就是躺在床上無所事事也不樂意出門。這還是賬房的劉先生給梅先生抱怨的,說新找來幫忙的一個年輕人算賬上麵挺有幾分本事,奈何為人實在是懶散。殊不知那時候鬱寧剛擺脫了社畜生涯,還沒開心幾天就又被迫成為了社畜,剛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手上也沒幾個錢,惴惴不安得飛起,於是上工的時候隻好越發賣力,等到下了班當然隻想老老實實的補補覺,發發呆,當一條合格的老鹹魚。
鬱寧哀怨的說:“師傅,自己不願意出門和不能出門那是兩回事。”
“詭辯。”梅先生吩咐了一聲:“芙蓉,去備一些好克化的吃食來,這段日子叫你家少爺吃的清淡些。”
“可是我想吃梅花肉。”鬱寧一聽,這下子是真的委屈了,難過的說:“還有鍋子,要多下點羊肉的那種。”
“清粥養胃,方才還暈得要死要活,不宜再食葷腥。”梅先生斷然拒絕道,又皺了皺眉,問:“你不是方用過晚膳?怎麼又餓了?”
一個時辰前鬱寧還中氣十足的在他麵前扒了三碗飯,喝了兩碗湯,還吃了一大塊炙牛肉。
顧國師側了側臉,知道鬱寧是怎麼回事,忍著笑道:“我們年紀大了,不比他們這些年輕人……叫他吃吧,多用些肉食補一補也好。”
鬱寧連忙點頭,充滿感激的看著顧國師:“師公說得對!師傅,我就想吃肉!芙蓉,聽到沒有,去備個鍋子來……彆弄什麼青菜來糊弄我,看著就沒胃口。”
“不許。”梅先生並不為此動搖,言簡意賅的道:“你還在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