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兩人到梅先生和顧國師的院子裡的時候,兩人已經吃上了,梅先生抬了抬手讓兩人不必行禮了,示意坐下吃飯。幾人沉默的一頓飯用完,梅先生擦了擦手,隻說了一句:“一路小心。”
鬱寧故作誇張的道:“不是吧,爹,你就跟我說這些?”
梅先生起身正欲離開,聽見鬱寧這話頓住了腳步,擰著眉頭道:“你想叫我說什麼?不準去?”
“也不是。”鬱寧撇了撇嘴:“那不是應該叮囑兩句早去早回之流?”
梅先生一怔,眉目微鬆,道:“早去早回,阿寧,我和你師傅等你回來。”
“唉!”鬱寧這才高高興興的應了一聲,顧國師道:“放心,我定然將阿鬱平平安安帶回來。”
“願如你所言。”梅先生深深的看了鬱寧一眼,轉身拂袖離去。
顧國師輕輕一笑,看著梅先生略顯急促的背影,悠然道:“好了,走吧。”
***
三人上了自護國寺一路上了隆山,有顧國師在,倒也沒什麼人阻攔。路過護國寺的時候鬱寧還去瞅了一眼自己的那個七星風水局,見護國神樹枯焦的樹乾上已經長出了不少綠色的嫩芽,特彆具有服務意識的鬱寧還給護國神樹做了一次售後服務,那氣定神閒的模樣若是顧國師不知道還以為他們三人是來踏青的。
這次他們走的是另一條路,這是一條坦坦蕩蕩的大路,能讓兩輛馬車並排而行,現世的盤山公路也就這麼寬了。這路看得鬱寧眼皮子直跳,和顧國師告狀道:“果然上次那個什麼了凡還是了絕那個禿驢就是想謀財害命吧!師傅我跟你說……”
“你之前已經跟我告過狀了……他把你引到小路上準備殺人滅口。”顧國師從善如流的道:“已經叫人教訓過他了,阿鬱你就彆斤斤計較了!”
“師傅你這是嫌棄我?”鬱寧撇了撇嘴,隨即又好奇的問:“您怎麼教訓他了?套他麻袋揍了一頓?還是怎麼?”
顧國師掀開簾子看著窗外,漫不經心的答道:“我傳令說年前大祭需要高僧手抄經文九十九卷用以祭祀,這護國寺中隻有他和了塵夠得上資格,了塵早年手腕受過傷不能提筆,現下怕是還關在屋子裡抄經。”
鬱寧歪了歪頭:“一卷經文,很多嗎?他都要殺我了,師傅你就這麼輕輕放過了他?這不像是你的風格。”
“了凡是皇家血脈,輕易殺不得。”顧國師斜了他一眼。
“……?”鬱寧眨了眨眼,神情有點尷尬,蘭霄在一旁聽得有趣,問道:“怎麼了?”
“就……”鬱寧答道:“我之前為了唬那個禿驢就隨口說他是皇家血脈……原來還真叫我猜中了?我真就是隨口胡扯的。”
顧國師聽得一愣一愣的,隨即大笑道:“阿鬱你真是……!”
蘭霄從鬱寧的語氣中大概也能猜出來一個隱埋身份許久,或許還深藏著什麼需要以一生作為代價守護的秘密的人被人一口叫破身份的表情,忍不住笑道:“回頭鬱寧你要不要找個廟上上香?”
“為什麼?”鬱寧不解的問道。
蘭霄抬手虛指了一下天空:“謝諸天神佛在冥冥之中保佑你。”
鬱寧聽懂了蘭霄的意思,露出了一個一言難儘的表情。顧國師和蘭霄都笑了起來,把鬱寧氣得直翻白眼,待到兩人笑夠了,馬車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鬱寧掀開了簾子看了一眼窗外,才發現他們一行人已經到了隆山山頂。
顧國師率先下了馬車,鬱寧和蘭霄也跟著下了來。在鬱寧他們麵前的是一座塔,四周巨大的氣場洪流皆是從這座塔的中央四散逸出的,顯而易見這裡就是隆山神仙局的陣眼所在了。鬱寧看得稀奇,上一回來的時候他就覺得陣眼在懸崖邊上,還在想顧國師怎麼能這麼牛逼,結果鬨了半天陣眼其實在這裡。
懸崖邊上的那個怕是用來故布疑陣的。
國師府的侍從們都止步在了十丈外,隻有芙蓉和墨蘭兩人自後方一台車上將一塊木板給卸了下來,兩人一左一右的抬著,低眉斂目的跟在他們身後。
顧國師帶著他們進了塔,這座塔雖然看著有**層之高,但是實則內部是中空的,並沒有設置樓層,站在塔中可以看見最上方的穹頂,靠著塔身的牆壁旁邊則是設置了一圈一圈螺旋的兩人寬的樓梯步道。。
鬱寧抬頭看了看,隻見塔頂最高的地方用八根紅色的綢子係著一盞碩大的燈,燈通體由琉璃支撐,黃金為飾,燈下綴著極長的金色流蘇,無風自動。燈中散發著微弱的光芒,其中似乎還燃著燈火。
鬱寧故意打岔:“師傅,您這個塔是木結構吧?不太安全哎,萬一哪天上頭那盞燈被風給掀嘍,這塔就完蛋啦!”
顧國師笑罵了一聲:“烏鴉嘴!”他說罷,抬起了手臂,塔中突然就起了微風,最頂上的那盞碩大的琉璃燈緩緩下落,最後停在了顧國師手邊上,憑空而立,十分玄妙。
蘭霄看了看似乎是浮在空氣中的燈,又看了看四周,這塔的構造本就是能夠令人一覽無餘的類型,塔中根本就沒有其他人在,也不知道顧國師是如何做到的。
直到這盞燈落到了跟前,鬱寧和蘭霄才發現這燈中雖然發亮,卻是空無一物。
鬱寧也看得嘖嘖稱奇,想要上去摸一把蹭蹭仙氣,被顧國師伸手拍開了爪子。顧國師打開了琉璃燈,伸手探入燈中一撈,收手之時手中卻多了一卷書卷模樣的東西。那書卷通體以玉製成,通體素雪,以紅繩連接,根根通透分明,顧國師將它取出後,果然琉璃燈中那若有若無的光芒立刻就消失不見了。
顧國師自袖中摸出了他隨身的那根玉簡,他也未展開書卷,而是順手就將玉簡插-入了書卷之中一個空缺紅繩之中。霎時間整個塔內光芒大盛,顧國師如同手持輝月一般。他見鬱寧眼巴巴的看著,微微一笑,將手中這書卷遞給了鬱寧,道:“這才是我真正的法器。”
鬱寧咋舌道,之前顧國師那一根玉簡已經夠驚天地泣鬼神了,結果萬萬沒想到那根本就不是一支,而是一卷啊!顧國師遞給他他也沒敢接,猶豫的拒絕了他:“師傅你不要把陣眼隨便掏出來啊!萬一不小心給砸嘍那咱大慶不就要玩完了?!”
顧國師走近一步,拿書卷敲了敲鬱寧的額頭,這力道還不小,叫鬱寧吃痛一聲捂住了額頭。顧國師挑了挑眉:“你再烏鴉嘴試試?!”
“疼……師傅,我不敢啦。”鬱寧委委屈屈的道,話音未落,顧國師就把書卷給塞到了鬱寧手裡,還道:“就給你看看,小心拿著,萬一摔壞了我慶國就被你給玩完了。”
鬱寧訕訕的捏著書卷笑了笑,一邊壓製住懷裡青玉璽的躁動,一邊打量了起來,他本以為書卷裡麵會有刻一些什麼詩詞歌賦一流,但是展開一看裡麵卻是一卷無字天書。他過了一把癮,就把書卷還給了顧國師。
顧國師接了回來,也沒有放入袖中,示意墨蘭和芙蓉上前,兩侍女一左一右抬著鬱寧家那個平凡無奇的木板門放到了顧國師身邊,顧國師解釋道:“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而我在設置這一局風水時刻意將玉簡抽走一枚,現下想來,這一線餘地怕是就是留給你的。”
“師傅你就接著唬我吧!”鬱寧撇了撇嘴,指著他手中的書卷道:“這書卷本來就隻有四十九枚玉簡,本來取的就是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您取走一枚,那就隻剩四十八枚玉簡了,您這餘地留了兩分?我看是師傅你布置這風水局的時候這法器還是個殘卷,布置完後因緣際會才尋到了第四十九枚玉簡的吧?”
顧國師:“……”
鬱寧看著顧國師那一言難儘的模樣,十分得意:“被我猜中了吧?”
顧國師咬牙切齒的道:“……兔崽子!給我過來!”
鬱寧躲到了蘭霄後麵,警惕的說:“不成,我來了您又得揍我。”他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您瞅著沒有,還紅著呢!”
顧國師被氣得幾乎仰倒,再一次領悟了當時梅先生為何總是一副恨不得找根竹板子追著鬱寧滿院子打的模樣,現下他也算是體會到了!“少廢話,你給我過來!”
鬱寧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走了過去,伸手扶住了門板,墨蘭和芙蓉確定他已經接穩了後便福了一福,兩人自塔中退了出去。顧國師一手虛抬,掌中書卷居然淩空而起,再度回到了原本琉璃燈所在的位置。
鬱寧看著這如同魔法的一幕,脫口而出:“師傅你好牛逼!”
顧國師斜著眼睛看他:“牛逼……到底是什麼意思?”
“就是師傅你太厲害了!!!”鬱寧笑嘻嘻的道:“不信你問蘭霄!我真沒騙你。”
蘭霄坐在遠處,含笑點頭:“確實是非常厲害的意思沒錯。”
“多謝蘭公子解惑。”顧國師隨口謝了一句,又道:“行了,你就在這裡扶著你這機緣好好的吸收氣場吧。”
鬱寧眨了眨眼:“是,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