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曖, 這禮部領著人一台又一台地過去, 是要給誰下聘?”
“我數了數, 一共三十八抬紅聘過去, 這方向……”
兩位路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走走走, 跟著瞧瞧去。”
誰知這一走, 竟是走到了榮和巷, 鄭首輔門前。
這一台又一台的聘禮由禮部、司部和京畿衛護著,轆轆往首輔大門去,首輔家大管事滿臉喜氣洋洋地在門口迎客,門口大紅燈籠高高掛著,到處掛了紅布頭裝飾, 一看便是有喜事。
“這、這……首輔大人莫非還有個女兒?”
“兄弟,您這消息啊, 滯後了!這聘禮正是下給咱們這名滿大梁的第一美人鄭小娘子的!”
“鄭小娘子不是前些日子與國師大人……”
“誰知道呢,第一美人大約有些本事吧。國師大人一走, 太子,啊, 不,如今是稷王了,哭著鬨著非要娶鄭家小娘子,說他如今也是個廢人了,太子做不成,可日子總要有些盼頭,跟魔障了似的非要娶人回家, 不讓娶便一直跪在安雎門前不起來!”
“最後聖主也是鬨得沒法,到底心疼兒子,便隨他去了。”
“稷王這手臂不是——”
那人朝天看了看,做了個砍去的姿勢。
“可不是紅顏禍水麼?便這樣了,還鬨著要娶,倒也是癡心一片。”
女子們大都豔羨鄭小娘子走到這份田地,還有人真情不悔地等著,男子們談論的話題便要嚴肅多了。
大梁朝風鬆散,不禁言談,不獨士林人士,便是升鬥小民都好談論這一段夾雜著香豔、離奇與政治的趣事。
“這樣一來,柳二娘子怎麼辦?柳家肯吃這個悶虧?”
“說來也怪,柳家竟是不哭不鬨,稷王一退親他們便將二娘子嫁予了晉王做側妃,也是運道不好,聖主最後立了懷王。”
“往這兒搬,往這兒搬。”
鄭府的管家喜氣洋洋地領著挑夫進門,一排又一排的聘禮進了門後,領著禮部司部的小侍郎門自去花廳喝茶塞銀,那邊稷王神氣活現地領了一隊人馬,來送活雁,才到門口,便丟了馬頭鞭:
“菀娘在哪兒?”
“小娘子在正房,正與夫人說話呢。”
稷王吩咐人將活雁送到聘禮一堆,趕去正房,在王氏的眼皮子底下將鄭菀拉了出來。
“菀娘,菀娘,”稷王拉著鄭菀走到一邊,“孤應承你的可成了,你應承孤的,也莫忘了兌現。”
鄭菀仰頭問他,笑意盈盈地道:
“稷王可稟明了聖主,要將梅園拿來養身子?”
“那是自然,皇父應承了孤半年。”
許是鄭菀笑得太美太溫柔,稷王下意識便拉了她手握住,“孤的梅園,隨你歡迎你來,隻是你上界之時,莫要將孤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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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墟門。
玄清峰。
“離微啊,你好,你很好,為師沒看錯人。”
天鶴仙君端坐峰主位,老懷大慰地看著座下的小徒弟,這般看去,當真如華茂青鬆,龍章鳳姿,才去了凡間不到三月,便又突破了。
十九歲的知微境,簡直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啊。
天鶴真君每每想起自己收到這麼一位良才美玉作關門弟子,便覺得意非凡,連捋胡須的頻率都變高了。
“為師當初特意請井宿仙君為你算了一卦。卦象顯示,你塵緣未了,如今回來,了了塵緣,可覺得心清神明,無甚掛礙了?”
崔望抿緊唇,輕聲“恩”了一記。
三師兄李司意登時便起哄不滿了:
“師尊,您怎麼不讓井宿仙君也為徒兒我起一卦?說不得徒兒我也能突破了。再說小師弟他那性子,能有什麼塵心?”
“連心都沒有。”
“有你臭小子什麼事兒!要起卦?行!先把你那些花花腸子收了再說!”
三徒弟李司意信奉的是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無情道,與崔望總是冷冷清清一人的做派相比,去哪兒都是紅粉知己簇擁——
對此,天鶴仙君甚是頭疼。
“小師弟又不說話了。”
玄清峰一脈因功法難修,整個一脈從師父到徒弟統共六人,平時都各忙各的,今日好不容易湊到一塊,誰知平日裡便寡言的小師弟這回像是修了閉口禪似的,站那兒一聲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