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見離微真君。”
“真君安好。”
連接歸墟門與西餘山脈的傳送陣前,來了一位白袍修士,袍擺上一排細小的金色劍矢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守陣修士不約而同地低下了頭。
白袍劍修略一頓首,提步走了過去,皂靴踏上法陣,白光一閃,人便消失在了陣中。
守陣修士這才重新抬起頭,長長舒了口氣。
“真君這身上氣勢越發重了。”
“昨兒我還聽聞了件奇事,現在想想,這事兒啊,多半是假的,像離微真君這等性子,怎麼可能會跟一女修逛燈市,還奪燈王?”
“一聽就不靠譜。離微真君入的是玄清峰,修的是無情道,要是真的跟一個女修逛街,他這無情道還怎麼修?”
“誰說就不能修了?玄清峰不還出了個玉卿真君這樣的人物?”
……
崔望將一切議論拋在身後,重新入了西餘山脈,一踏上營地,頭戴書生綸巾身披粉袍的李司意便像一道清風一般落到了他麵前。
隻是眼下這清風看上去不大瀟灑,有些狼狽,他哭喪著臉:
“小師弟,你可算來了。”
崔望將鴻羽流光劍喚出:
“怎麼了?”
“你還問我還怎麼了?”
李司意回身一記,長劍利落地將襲來的黑霧打散,抱怨道,“你這一走,明玉也就跟著走了,浮生湊熱鬨,也走了。這西營全靠我跟幾位修士撐著,你虧不虧心?”
“有長老在。”
崔望眉目不動,半點不顯出虧心的意思,右手提著劍便往西餘山脈形成的一條罅隙走去。
步伐行經之處,黑霧自動排開。
李司意屁顛屁顛地跟上來,好容易緩了口氣,才又接著道,“而且那浮生還傳音過來,說要閉關,不來了。”
“……這破和尚閉關,是想突破到無妄境吧?運涅槃輪轉第四轉,也不知道到時候要投胎到哪兒去。”
李司意一向是不大能體會佛宗那邊功法的。
三宗一個修苦禪,專門歡喜到凡間那兒宣揚佛法,講究普度眾生,要哪天路上見到一個穿麻布、踩麻履的和尚,那鐵定是修苦禪的。
一個修歡喜禪,這也不說了,男歡女愛自來就有。
最奇怪的,就是這天羅宗,修涅槃十轉,每一轉,都要將一魂一魄撕開,找人家投胎,時機合適,再將這一魂一魄收回來——
腦子裡塞了這麼多記憶,能不爆炸?
反正這天羅宗,一代一代是出了不少腦子有坑的高僧的,其中一位高僧還以為自己是隻貓,犯起病來,就整天對著弟子們“喵喵喵”。
李司意喋喋不休,崔望不理會他,和其他人打過招呼,就選了一塊僻靜處守著,鋪天蓋地的黑霧卷過來,他便一劍劈過去——
不一會兒,附近的黑霧便被一掃而空。
李司意圖呆他身邊輕鬆,乾脆跟著不走了。
小師弟功法厲害,他趁機偷個懶,拿著本命劍,隻在有黑霧零散地過來時,才懶洋洋地幫著補刀。
補著補著,就感覺不大對勁,抬頭就見小師弟眼睛盯著……他的劍柄?
李司意垂頭看了一眼,劍柄上品紅色劍穗隨著風蕩來蕩去,他不明白小師弟的意思,晃了晃劍柄:
“師弟在看這個?”
崔望點頭:
“哪兒來的?”
李司意覺得奇怪,小師弟以前可從沒在意這個。
劍修日子大都過得乏味,生活中除了劍還是劍,無甚牽掛,偶爾找些消遣也都跟劍有關,比如說:打個劍穗。
反正李司意的劍穗,在同門裡向來是換得起勁的那個。
“我相好的送的。”李司意嘿嘿一笑,“挺好看的對吧,她還打了同心結,小師弟要喜歡,我送你。”
崔望轉過頭去:
“不用。”
一劍劈過去,黑霧氣浪翻湧,險些將李司意掀翻,他“哎喲”了一聲,人遠遠避開,卻見小師弟隻留給他一個後腦勺。
李司意正想塞兩個過去,卻見營地裡踏出一位粉衣女修,一眼看去,倒是嬌嬌柔柔,他下意識將魂識一探,這一看,隻覺得眼睛都快被蟄瞎了,使勁地揉了會,喊崔望:
“小師弟,你看,快看哪!”
崔望“哦”了一聲,不理他,徑直往罅隙深處走。
老祖宗在識海裡也跟著“嘿”了一聲:“鳥槍換炮啊。明玉這丫頭片子……這麼一打扮,倒叫人有點兒不習慣。”
他嘿嘿嘿嘿笑。
李司意跟個猴子似的,從半空落下,一下子躥到明玉跟前:“明玉,你這——”
他上下掃了一眼,“嘖嘖”了兩聲,視線從她掐得細細的腰肢,和描過的眉眼上劃過,“——唱的哪出啊?”
明玉有些不自在,撫了撫臉:
“不好看?”
李司意對女修從來不舍得說一句重話,唯獨對著明玉不懂客氣為何物:
“……你這眉毛,用碳棒畫的吧?這麼粗。還有這胭脂……”他頓了頓,“猴屁股吧?”
其實看起來也沒那麼嚴重,隻是李司意是紅粉堆裡打滾過來的,他那堆紅顏知己個個都是妝扮的好手,眼力早練出來了,哪裡是明玉這新手能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