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漿已經消失,空氣中卻還殘存著一股熱意。
“可……”
你師兄不是你呀。
千霜承認,鄭真人沒了,她其實……
是有點鬆了一口氣的。
雖然這般想不太好,可鄭真人也害死自己的兔兒了,兔兒自小便伴在她身邊,早就像她的第二個家人,比阿耶陪她還久。
何況,當時她還想害自己。
若非離微真君救她……
光想著,千霜的臉便紅了。
“抱歉。”
崔望略一頷首,“千霜真君,正盟以後若是出任務,請您還是留在營地為好,本君的隊伍,不會再收你。”
“啊……”千霜嘴巴張成了個圓形,“真君為何……”
崔望看向李司意,直把李司意看得一凜,忙不迭攙過這位太白門大小姐:
“千霜真君,我送你也是一樣的。”
千霜咬著唇,她自小也是被寵著長大的,若說一點兒脾性都沒有那是假的,眼見離微要下崖,忍不住道:
“莫非真君是在怪我?可若不是鄭真人先推我下崖,又何必勞煩真君救我,何況後來……鄭真人還將真君丟下了熔崖。鄭真人殞命……”
崔望停下了腳步,他回頭時,看人的眼神,仿佛要將人徹底凍住。
千霜一窒,聽他道:
“真君明明已是知微境者,遇事卻毫無應對。”
“本君攀爬上來、指骨已經枯敗,真君卻還試圖拉本君之手,此一錯。知微境者,便是失了一腿依然能繼續戰鬥,唯真君你,隻會哭哭啼啼、依賴他人,此二錯。菀菀不過玉成境,她隨手一拍,你堂堂一位知微境修士,居然會被拍落崖壁,並且認定她要加害於你,此三錯。”
“既無智,又無能,本君不敢收你。”
千霜第一次聽離微真君願意與她說這許多話,可他每說一字,便讓她臉白一分:“可我待你之心……”
崔望走至崖邊,腳步頓了頓:
“鄭菀並未丟下本君,不過是由於發現了底下的一線生機。千霜真君,望你出去後,還記得鄭菀與你的一命之恩。”
“鄭真人還活著?”
千霜聽出他的言下之意。
“自然,我在,她便在。”
崔望淡淡道。
禁空術已去,鴻羽流光劍飛出眾人視線,李司意這才想起一事,奔到崖邊喊:“小師弟,你的手,也得去丹心門求藥!”
卻哪裡還見人。
唯有聲音傳來:
“請師兄替我跑一趟,再將藥送來。”
“……”
李司意揉了揉鼻子,看著淚眼漣漣的千霜:
“千霜真君,可否走了?”
千霜似泣非泣地道了一聲:
“他說,我在,她便在……”
這時,一直靜默不語的明玉突然擊了下掌:
“我明白了,此次生機,當由天命之人與斷命之人一同改過才是……是我狹隘了。”
“我看啊,明玉你還是儘快去回稟宗門,徹查一番,為何你北冕門內門弟子中,竟然出了個邪修的傀身。”
李司意俯身背起千霜,運起輕身術法,上了鐵索。明玉見此,連忙緊跟其後,休息了這許多,氣力稍稍回了些。
三人血手印一按,發覺竟是直接回到了剛進罅隙之處。
而那邊崔望,也已經輕車熟路地進了麒麟洞。
走到白瓊蘸前,發覺鄭菀竟還是對著一池白漿一動不動。
“為何不泡?”
鄭菀回過身來,笑盈盈地道,“等你。”
崔望看著她,又從冷冰冰的一團雪,成了軟糯糯的一塊糕,不知為何竟是舒了口氣:
“等我作甚?”
“兩清啊。”
鄭菀將玄冰焰取出,“一會,你與我一塊泡這白瓊蘸,我以玄冰焰助你斷掌重生,此後,你我之間便再無瓜葛,怎麼樣,聽起來是不是要高興一些?”
“莫要板著臉,不討人歡喜。”
她支著下巴笑嘻嘻建議。
崔望想了想:
“你是為了書遠在生我氣?”
“可能。”
鄭菀仰著頭看她,她有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人時總是很專注,“書遠他死了?”
“死了。”
崔望麵無表情道,“你很傷心?”
“有點兒,”鄭菀看起來並不如何傷心,“畢竟他救了我很多回。”
“差點兒被繞進去了,一開始想來質問你,後來一想,你既然不歡喜我,又如何為了被蟲子挑起的一丁點醋意殺人。”
“為何如此篤定、不是我殺他?”
崔望緩緩走過來,與她並排坐到了白瓊蘸前。
鄭菀伸手去撩白漿,隻覺得濃稠的藥味與白漿的清味穿過手掌的感覺,怪舒服的。
“以真君之高義,要對隊友動手,也當等書遠離了隊,是不是……他做了什麼?”
她想起阿耶過去說的那些話,想起他在四時陣中,隨手扼斷過的鳥脖子。
“他是邪修,許是一位大能所製的傀儡身。”
“啊,大能啊,那挺老了的吧?”
鄭菀想起藏經閣所記,邪修生活在西餘山以西,常年被邪氣侵染,比尋常修士老得快。
這樣想來,一位老不修用傀身多番朝她示好,所圖何來?
自然不是歡喜,更不是愛慕。
這一想,心情頓時差了許多,到玄蒼界,連個真情實意都沒得著,沒勁兒。
“為了對付你?那可是看錯人了。”
“泡湯吧。”
鄭菀起身拍拍手,開始解起衣裳,極力忽略掉得知書遠身死那一瞬間湧上的黯然,粉色留仙裙落了地,繼而是白色中衣,褻褲、肚兜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