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菀的臉險些綠了。
這些個玄蒼界的女修,當真大膽,竟敢與她搶東西。
心中想著,卻還不忘時刻端著美人的儀態,笑盈盈地抬目朝崔望看去——
崔望與她對視一眼,立時彆過頭去:
“不允。”
“不過一夕之歡,道君也不允麼?”
崔望回答她們的,卻是在殿頂呼嘯徘徊的鴻羽流光劍:“不允。”
他道。
女修們噤若寒蟬。
她們怎麼就忘了,妙法境修士的尊嚴,不容挑釁。
離微道君對她們……
可從來如草芥,不假辭色得很。
“鹿厭道君,”李司意見此,將話題重新轉了回來,“愛慕我師弟之人,如此之眾,難道我師弟還得一個個負責過來?”
鹿厭張了張嘴:
“本君不管,旁人是旁人,千霜是千霜。”
李司意:“……”
對這等冥頑不明之人,他是沒轍了。
鹿厭道君能做太白門宗掌,為人處世還算公允,可惜一扯上女兒之事,腦子便是個擺設。
“道君想拉著太白門退出正盟,可曾問過太白門眾弟子?”崔望聲音泠泠若清泉,“鹿厭道君這宗掌當久了,恐怕忘了,我正盟各派能傳承多年,卻不是由一人說了算的。”
“你——”
“——太白門,可不是道君的私有之物。”
大殿外鬥辰台階之下,匆匆行來一行人,他們個個著太白門道袍,袍擺翻飛,行來極快。
“是太白門上任宗掌,與風花雪月四位長老?”
井宿道君站了起來。
“是。”
崔望道,“為防萬一,本君事前便請托太白城城主,將他們請出山來。”
本門上任宗掌,與四位大長老同時出現,可行使宗掌罷免權。
“好,好,你好得很!”
鹿厭道君指著他,“千霜如此拳拳之心待你,你卻——”
“道君錯了。”
崔望淡淡道,“千霜真君之死,當怪道君。”
“本君如何錯?本君——”
“——鹿厭!你大錯特錯!”
殿外之人須臾便到,為首之人白發白須,滿臉怒容:“養而不教,嬌而縱之,此一錯。公器私用,以太白門一門之利,為己泄憤,此二錯!”
“師尊!”
鹿厭垂下了腦袋,麵如死灰。
“在這丟人現眼什麼?還不跟本君回去?!太白門宗掌,以後便由你師弟辛亥當吧。”
太白門一眾來也匆匆,去也匆匆,不一會兒,便消失在了北冕門大殿。
十二星會,隻剩下十一門,而其中一門浩然宗代表書禦道君行屍走肉一般坐著,待目光落到殿中烏泱泱跪了一地的邪修時,猛地回過神來。
“邪修……那主傀,是何人?”
崔望默了默,鄭菀注意到,他往自己看了一眼。
“七殺宗少主。”
他抬手,將那龜公攝了來,指掌在他天靈蓋上一拂,“你那少主,年歲、修為幾何?邪盟接下來的打算,又是什麼?”
龜公一雙白眼珠反在外,張嘴至半途,嘴角突地流血,癱了下去。
“死了。”
崔望丟開。
他元力外放,迅速在北冕門弟子中攝來兩人,一著外門弟子長衫,玉成境修為;一著藍星道袍,竟是位峰主親信弟子。
那二人麵色如慘,崔望將其往台階下一摜:
“他死了,便換你們二人答。”
“莫要尋死,若你們死了,本君保不齊,你們親近之人——也得死。”
“道君冤枉。”
他們二人猛地跪下,狂磕頭,“我等家人俱在他們手中,也、也是迫不得已。迄今為止,傳出的消息,也並未對門派有損。”
井宿道君臉色凝重:
“老實道來。”
“是。”
他們恭恭敬敬地道。
“那位七殺少主我等未見到人,不過邪盟中有個傳說,說其是帶胎中之謎的天選修士。”
“胎中之迷?有記憶的話……莫非是哪位大能以輪轉**,轉世重修?”
傳說中早便失傳了的封禁術法,代價耗費極大,功法也極邪。
“這等隱秘,我等怎會知曉?不過聽聞那少主記憶不全,有時候還瘋瘋癲癲……”
這二人說了些皮毛,大體便是這位少主是先天道種,行事邪門……
那藍星道袍抬頭,望了鄭菀一眼,猛地伏下頭道:
“那七殺少主還交代下去,若我等在外碰見儘歡真君,當、當以禮代之,說,說儘歡真君,遲早是他囊中之物。”
崔望的臉突然沉了下來:
“黑鐵令士何在?”
令士們低頭:
“請大司卿吩咐。”
“將軒逸閣、隳風齋、溯星樓,全部封禁。”
“再讓蒼欄報登一則消息,便說我歸墟門離微,在風嫵城靜候七殺。他若不來,便是——”
崔望抿緊嘴,似不大習慣即將脫口之語,“——孬種。”
李司意:“……”
天鶴:“……”
鄭菀:“……”
眾人:“……”
黑鐵令士麵色如常地垂下頭:
“是,敬遵大司卿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