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蕭漠然放平躺下,替他擦拭了嘴角的雞血後,方有些埋怨起來,“爺爺,我知道你剛才初心是好的,可是既要顧頭就不能不顧尾,凡事不可兩全,剛才讓我直接殺了田一光該多好。”如今倒好,還留下一個後患。
她也知道那田一光的傻徒弟在外麵,“那傻子怎麼處理?”
溫老頭也有些發愁,“問問他有什麼親人沒,有的話找個人送他回去吧。”依照自己對田一光的了解,他不可能收這麼一個傻孩子來當徒弟的,不過這傻孩子體質不錯,將來做個盛體很好。
而且看現在這傻子的樣子,田一光應該已經專門喂養他一陣子了,將來也好方便盛放他自己的靈魂。
想到這裡,忽然一下跳起身來,“完了。”那田一光現在就是魂魄了,必然會找人上身,可找誰都沒他這徒弟合適,他必然還會回來的。
於是連忙開門出去,果然見到木木頭瑟瑟發抖地抱著胳膊蹲在樹下,還沒包紮傷口的芋頭就擋在他的麵前,一雙大翅膀完全舒展開,足足有一米二左長,好似老母雞護小雞一樣,將木木頭保護在自己的翅膀後麵。
“田一光!”溫老頭驚呼一聲,田一光的魂魄幾次想進入木木頭的身體,都被芋頭給攔住了,如今見溫老頭出來,有些猶豫要不要先逃。
可也就是他猶豫這一瞬間,一隻碗從溫老頭身後的屋子裡飛出來,直擊的天靈,隻聽他慘叫一聲,碗碎裂成無數的碎片,溫四月站在溫老頭身後的門框裡,單手掐訣。
然後,那田一光的魂魄,也隨著溫四月扔出來的碗一並碎裂。
什麼都沒了。
溫老頭瞠目結舌地看著這一幕,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扭頭難以置信地看著溫四月,“四四四四月啊,你,你怎麼學的啊?”這是天機門最至高無上的道法,她怎麼就學會了?
“很難麼?”她就看過一遍,隻是覺得有些霸道,動手了就不能給生魂留半點生路,所以當時也沒當一回事。
更沒想到這麼短的時間裡,自己居然就用上了,果然是世事難料啊。
溫老頭抖動著嘴唇,半天硬是沒擠出一句話來。
天機門裡的老祖宗們,也沒有幾個參透的,她居然說‘很難麼?’,難道不難麼?
而木木頭,似乎也感覺到他師父的威脅終於沒有了,鬆開手抱著腦袋的手,歡喜地摟著芋頭的脖子,“大公雞,謝謝你啊。”剛才要不是大公雞救自己,師父肯定把自己殺了,好恐怖。
可是大公雞身上有傷,被他這麼蠻橫地抱著,頓時疼得咯咯噠噠地叫著,一麵拚命掙紮。
溫老頭被這聲音喚回神,發現溫四月已經進屋去了,方朝木木頭大喊,“快放了芋頭,趕緊到我屋子裡來拿幾條布巾,給它把傷口包紮好。”
溫家的一夜就這樣過去了,天蒙蒙亮的時候,阿貴家那邊傳來了鞭炮聲。
昨晚雖然出了這事兒,他們雖是害怕,但擔心夜長夢多,還是沒敢拖下去,原本定好的時辰一到,就趕緊把阿貴奶奶給下葬了。
不過卻不是原先定好的地方,而是另外一個方向。
顯然,阿貴奶奶還真托夢了。
溫四月出去看了一眼,見田一光的傻徒弟和溫老頭一起在院子外麵的大石頭上墊著腳跟看,便回屋來。
這一夜她想來很多,當初她和蕭漠然結婚,她雖然不知道蕭漠然為何答應,但她是抱著企圖去的。
說來呢,她這企圖也不能算是企圖,她就很單純想活命,想離開這小山村,不想一輩子被困在這裡,所以才想要蕭漠然。
但那時候沒去多想,更沒有考慮過,會給蕭漠然帶來什麼麻煩。
所以她為此自責了好久,心裡也重新規劃了兩人之間的關係,現在他們才應該算是真正的一體,自己若是死了,蕭漠然必然無人保護,慘死而亡。
因此當田一光的魂魄還敢在回來,妄圖上他那傻徒弟的身時,她沒有半點猶豫,也沒去想為此會招來什麼禍事,就直接將田一光魂飛魄散了。
反正就想,現在的安危都顧不上,還想什麼以後?
如今看著還在昏迷中的蕭漠然,一個晚上沒睡的她,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蕭漠然醒來的時候,習慣性地看了看手表,已經九點五十多了,腦子裡回想起昨晚,也不知道什麼時候睡著的,隻覺得頭有些昏沉沉的。
正要掀開被子起身,卻發現身旁還有個半臥著的溫四月,她身上還穿著衣服,顯然是坐在旁邊,然後坐睡著去的。
便輕手輕腳地爬起身來,想要將溫四月放平躺在床上,就在他抱著溫四月幾乎要放平到枕頭上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了芋頭的慘叫聲,以及溫老頭鏘鏘有力的罵聲。
被他抱在懷裡的溫四月一下驚醒了過來,直接就落在了枕頭上,但是摟住她的蕭漠然卻還沒來得及雙手,如今她這靠下去,蕭漠然也慣性地與她拉近了距離,溫熱的氣息頓時迎麵撒在了她的整張臉上。
溫四月隻覺得這一種奇奇怪怪的感覺從心坎上氤氳開來,一時間竟然忘記喊他放手。
兩人的唇鼻間距,不過一個手指的距離而已,彼此也能聽到隔著衣襟的胸膛中,那顆滾燙又跳得熱烈的心臟。
說起來,兩人同床共枕幾個月了,平時的親密關係,也僅僅是挽胳膊牽牽手,如今像是現在這樣近距離的接觸,還是頭一次。
又都是年輕男女,難免是有被這怪異的火花引得失神之時。
‘哐’地一聲,門被推開,與此同時還有溫老頭的身影和他的聲音,“這死芋頭,昨晚才放了它半碗血而已,就敢報複老子,居然在老子的被子上拉……”不過老頭子話還沒說完,就連忙止住了,隨後立馬退身出門,反手將門帶上。
然後尷尬的聲音在被關好的門外傳來,“那什麼,你們雖然是年輕人,但是這大白天的,還是注意些。”
他的這話,讓溫四月腦子更亂了,整個人好像是短暫地失聰了一般,耳朵裡隻有心跳聲,但又好像不是自己的,而是從蕭漠然那裡傳來的。臉頰也燙,燙得讓她覺得好像被一隻大火爐烘烤著,於是一把將蕭漠然推開,驚慌失措地下床,也來不及拉起鞋跟,就朝外麵跑去。
蕭漠然愣了一下,摸了摸自己同樣滾燙的臉頰,嘴角卻緩緩地揚起來。
這種感覺,好奇妙。
但是,他很喜歡。
到外麵的溫四月像打一盆冷水衝刷了滾燙的臉頰,這才去踹溫老頭的房門,“爺,你一把年紀了,怎麼都不敲門?”
老頭子坐在桌前,正在折煙葉子,“那你敲門了?”
溫四月被他懟得說不出話來,氣呼呼地在他對麵坐下,又見溫老頭忽然笑得賊兮兮地,“其實吧,爺也沒那麼老封建,爺還想早點抱著曾孫子呢,可是你想想漠然這身體現在虛啊,你怎麼下得去手?還是節製些吧。”
溫四月嘴角抽搐,懶得理會他,出去之前狠狠地踹了一下板凳。
出來剛好看到灶房裡忙活的傻子,逐走過去問:“你叫什麼名字,家裡還有什麼人?”
木木頭見到她,抬起頭來笑眯眯地回道:“師姐,我叫木木頭,家裡不知道,師父說是從海裡撿到的我。”他才十四五歲的樣子,就是個頭有些大,臉上還帶著些稚氣。
“木木頭?”還真是人如其名,隻是沒有家人,往哪裡送去?他這樣大的人了,孤兒院不要,救助站也沒餘力管。
最重要的是,被田一光往盛體方麵養,要是被什麼歪門邪道的人看到了,他小命不保。
可憐的娃,回頭還是問一問爺爺怎麼打算吧。一麵觀他麵相,忍不住驚呼一聲,“握草,耳大垂後,眉清又目秀,眉間再有一點朱砂,你特麼就是個活佛在世啊。”不過觀他三庭五眼間,親人俱在,且身份不凡。
但他什麼都不知道,顯然是小時候就被田一光從哪裡拐來的。
不過試想田一光,也不可能找個尋常老百姓家的孩子做盛體,肯定是要找個非富即貴的,往後進入人家身體後,再回去認祖歸宗,理所應當運用人家的權勢錢財。
如此一想,這田一光好歹毒,這木木頭就更慘了。
本來生在富貴窩,卻被這田一光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