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我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才夠。”
“你會想到方法的。”提奧的眼睛裡閃爍著笑意。
“請注意,開往烏特勒支的火車即將出發。”廣播聲在站內回響,“請乘客們準備好車票,前往站台登車。”
“那是我的火車。”喬站起身,“我們就此道彆吧。”
“喬!”
喊出她名字的那一刻,提奧忽然覺得這樣的情景似曾相識。
這一次,他決定把心中的不舍說出口。
“我希望——我希望能再見到你。”
“當然啦,”喬笑吟吟地回答,“我還要還你錢呢,我們肯定會再見麵的。”
她不明白。提奧在心中歎息。
不過來日方長,她總能領會他的心思。
“安頓下來後請告訴我,隻要寫幾句話就好。”提奧認真地望進喬的眼睛,“保重。”
那雙眸子澄淨又剔透,藍色淺到近乎透明——漂亮得,令她再一次想起冰島的鑽石沙灘。
“我會的。你也是,一切順利。”喬說著,下意識地張開雙臂。
……她要擁抱我嗎?!
一時間,提奧分不清胸腔中充盈的,究竟是錯愕還是歡喜。
他情不自禁地向前邁了一步,卻在下一刻停住了動作。
這不是紳士的行為,提奧對自己說。可上帝知道——他多麼想給她一個擁抱。
喬的臉上閃過一絲懊惱。
這是19世紀——人們對感情的表達,通常極為克製。
她迅速調整了姿勢,握住提奧伸到一半的手。
出乎意料的是,提奧執起她的右手,低頭印下一個溫柔的吻。
喬的表情凝固了一瞬。
……難道吻手禮,才是19世紀的社交規範?
她該怎麼抽回手而不顯得失禮呢?
“我必須得上火車了。”喬有點慌亂地移開視線,雖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麼。
提奧臉上再次綻放出笑容。溫暖的、心滿意足的笑。
“旅途平安。”他壓了壓帽簷,“再會,喬。”
抵達烏特勒支已近中午。
在布丁小姐的幫助下,喬在學校南邊的街區安頓下來。
公寓的房間十分寬敞,光線充足,窗外是迷人的烏特勒支老運河。距離學校也很近,步行隻需十五分鐘。
“邦格小姐,你的行李歸整好了嗎?需要幫忙就告訴我。”
門扉處露出一張笑臉,那是喬的室友亨利埃特·範德梅,在學校擔任德語教師。
“差不多了。”喬一邊回答,一邊將手中的筆記本放到書桌上。
“我來問你要不要一起去吃午餐。”亨利埃特說,“下午我沒課,可以帶你熟悉一下學校和周邊。”
“那太棒啦,謝謝你!給我五分鐘,我洗個手,穿件外套就能出門了。”
午飯是在學校餐廳吃的,除了亨利埃特,喬還認識了教法語的寶琳和教音樂的康斯坦茨。
第二天一早,喬給女孩們上了第一堂課。
雖然還有種種可以改進的地方,但總的來說,效果比她預期的要好。傍晚的時候,班上的一個女孩瑪麗已經親熱地挽住她的手了。
日子過得忙碌又充實,喬像海綿一樣,迅速學習著一切,從課堂教學到維持紀律。周末到來的時候,她終於有了獨處的時間,可以思考一下自己的未來。
“弗朗西斯·韋納姆,英國;
奧托·李林塔爾,德國;
克雷芒·阿德爾,法國;
奧克塔夫·沙尼特,美國。”
喬在白紙上寫下19世紀80年代活躍的航空先驅的名字。
航空向來是燒錢的行業,單單風洞的建造成本就高達上百萬歐。在自己一窮二白的情況下,與名單上的某個人達成合作,無疑是最快的方法。
現在的問題是,如何與他們取得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