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很棒啊。”喬微笑,“說到德國,我想請你幫個忙呢。”
“是什麼?”
“在倫敦的時候,一個朋友給我看過‘德國航空促進協會’[1]的期刊——大概是這個名字,我記不清確切的德語單詞了。上麵的文章特彆有意思,可惜在荷蘭買不到。不知能否麻煩你的親戚寄一本過來?我會支付所有的費用。”
奧托·李林塔爾就是協會會員——通過隸屬關係找人,無疑是最快的方法。
“沒問題。”亨利埃特爽快地答應下來,“我寫信問問我舅舅。”
“你最好啦!”喬彎了眼睛,挽住亨利埃特的手臂,“我請你去吃冰淇淋。”
加上寄給約翰娜在倫敦時的房東嘉德小姐的信,她名單上的前一半,已經有了初步的進展。
新工作的第二周同樣過得波瀾不驚。一轉眼,就迎來了周日的聖馬丁節。
這個節日最初是為了紀念圖爾割袍贈乞的馬丁,後來逐漸演變成冬季開始的標誌。
在將聖馬丁奉為守護神的烏特勒支,慶祝活動格外盛大。當夕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地平線下,重頭戲便一項接一項地開始了。
“亨利埃特,喬!這邊!”等在遊行起點聖凱瑟琳大教堂的寶琳向二人招了招手。
喬提著燈籠,跟隨亨利埃特穿過摩肩接踵的人群,與同伴們相會。
“哦,喬,你這樣打扮真好看。”康斯坦茨誇獎道。
“謝謝。這都是亨利埃特的功勞。”珍珠發梳插得有點緊,喬不自在地理了理頭發。這個複雜的發髻是亨利埃特幫她盤的,還用火鉗幫她卷了劉海。
隨著烏特勒支市長敲響銅鑼,萬眾期待的遊行正式開始。管弦樂隊與合唱團在夜色中順著運河前行,歌聲與微冷的空氣一同拂過耳畔。敲鐘人行會敲響沿途的鐘聲,在教堂上空久久回蕩。
“邦格小姐!範德梅小姐!”
喬循聲望去,看到了她的學生瑪麗。小姑娘一隻手提著在學校裡做的星星燈籠,另一隻手上牽著一個才到她肩膀的小男孩。
“這是我的弟弟亨利。”瑪麗介紹道。
“邦格小姐。範德梅小姐。”小亨利乖巧地與二人打招呼,手中的金魚燈籠照亮他臉上純真的笑容。
“你好呀,亨利。”喬與亨利埃特笑著回應,“祝你們玩得開心!”
遊行結束後,孩子們開始挨家挨戶地唱歌換取糖果。喬則與同事們一起,前往烏特勒支大學的化妝舞會。
四個漂亮姑娘一進舞會廳,就吸引了許多目光。
康斯坦茨的弟弟就是烏特勒支大學的學生,參與這樣的活動顯然不是第一次。她為眾人做過簡單介紹,便步態輕盈地進入了舞池。
很快也有人上前邀請喬。
遺憾的是,喬對跳舞並不擅長,而舞伴的技術也同樣糟糕。整首華爾茲,幾乎都是在被踩到腳趾的痛呼聲和道歉聲中度過的。
當小提琴劃下最後一個音符,她不由得長舒了口氣。道謝之後便連忙轉身,決心找個角落躲起來,以拯救自己可憐的腳趾。
果然來舞會是個錯誤。
喬有點懊惱地拉了拉自己紅色的鬥篷——沒錯,她扮成的是小紅帽。
這個選擇最初是出於實用的考量,畢竟與寶琳華麗的“睡美人”裙子相比,鬥篷既簡單又保暖。隻是她卻忽略了紅色的顯眼程度——穿著這樣一件鬥篷,想要在人群中躲藏簡直是不可能的事。
又熬過一曲《南國玫瑰》,喬看著向她走來的金發小夥,衝亨利埃特打了個手勢便匆匆退到舞廳外的露台上。
“僥幸逃脫。”她關上玻璃門,低聲自語。
出乎意料的是,這個庇護所已經被另一個從舞會上逃離的人事先占據了。喬轉身的時候,靠在欄杆上的青年恰好回頭望過來。
他身材高大,頭發剪得極短,一張棱角分明的國字臉,看上去頗為嚴肅。
“抱歉,我無意打擾——”
青年卻笑了。那個笑容一下子便衝散了他身上隱約的冷淡感:“你要到哪裡去呀, 小紅帽小姐?”
“……太顯眼了,對吧?”喬微微一怔,隨即有點無奈地偏了偏頭,“我已經在後悔選這件鬥篷了。”
“不需要後悔。紅色很襯你。”
“謝謝。可我看不出你是誰呢,先生?”
青年穿著剪裁得體的淺灰西裝,黑色襯衫。除了沒有打領帶,這身裝扮怎麼看都更適合學術報告廳而非化裝舞會。
“當然是大灰狼了。”
說完,他抬起雙臂,十指彎曲成爪,做出一副撲向獵物的架勢。
喬撲哧一聲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