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家沒什麼敬茶的習俗,隨著一聲‘進入洞房’,雲識揚著笑地用紅綢牽著新娘子往大廳外走,圍在外麵的鄉親們連忙讓出道來,她正想右拐,卻忽然從人群中鑽出了一個男人攔住了她們的去路。
“怎麼你何家也沒說是要給你何子煙娶媳婦啊!不然我們能把女兒交給你們嗎?這算是個什麼事?”
“我女兒又漂亮又會做家務,怎麼能就這麼被逼著嫁給你一個女人!”
“不行,今天這事沒完!”
眼前這中年男人麵容刻薄,應該就是反派那個愛動手易怒的爸。
何複強等人也聽到動靜趕了出來。
圍觀的鄉親們一看這大戲,越發喧鬨了起來。
雲識在腦海中過了一遍對策,微微握緊了一點手中的紅綢。
嚴輕姝也攥緊了十指,她是絕對不想再回去那個讓她厭惡至極的地方的。
這時候,劉繡玲眼珠一轉,想攪黃這門親事,便連忙湊過去趁機附和著:“是啊是啊,是我們不好意思了,你這就把女兒領回去吧。”
“???”
不對啊,嚴家男人有些愣住了,他們緊趕慢趕才趕過來,剛剛還聽說何家這丫頭一個月工資一千銀元!
可給他們的彩禮才那麼點,讓他們怎麼甘心?
一定要借口多要點。
但劉繡玲一開了口,周圍的七大姑八大嬸,不知怎麼的,瞬間都開口起哄著:“那你們帶回去吧。”
“帶回去吧。”
“小煙喜歡姑娘的話,咱村裡多的是好姑娘,找個好姑娘先培養培養感情再結婚也好。”
這話咋一聽是為了人家好,可不明顯地就是想著撬牆角嘛。
嚴家男人一聽就覺得不妙,覺得也確實,這何子煙和他家輕姝以前從未見過,也不是非她不可,鬨大了事黃了就不好了,還是等以後她們感情好了再來。
可自家婆娘顯然想不到,一直潛伏在人群裡,此時一看何子煙沒注意到,連忙莽撞地衝過去拉嚴輕姝。
嚴輕姝猛然被拉住一隻手的胳膊,那股掐人的力道讓她惶恐非常,連忙用腳往後抵,可女人一邊拉還一邊生氣地罵起來:
“嘿,你這死丫頭,才剛踏進彆人家的門,就不願意走了是吧!”
一切隻在一瞬之間,胳膊好像被捏青了,嚴輕姝習以為常,卻沒有她力氣大,被拖了兩步絕望起來,鬆開了手裡本來被拉直的紅綢,想抓住自己被拉的那隻手反抗,眼淚條件反射地就往眼眶外湧。
可忽然之間,她的另一隻胳膊被人握住了,接著整個人都被人圈進懷中。
雲識聽到聲音才回過頭來,連忙走到反派身邊皺起眉下意識將她往懷裡拉,又一手捏住那個女人的手腕,用了點力讓那女人叫嚷著鬆了手,接著冷聲道:
“堂已經拜了,她就是我的人,我不管當初你們為什麼願意將她嫁給一個十歲的孩子,又收了多少錢的彩禮,既然現在她已經是我何家的媳婦了,就請你們禮貌點,彆在這大喜的日子找不痛快,否則彆怪我不客氣。”
“你!”
那女人氣紅了臉,還想再罵,卻被何家男人連忙拉住了,搖了搖頭,將她往人群裡拉。
嚴輕姝在女人說話的時候被她攬住肩,下意識就往懷裡壓。
她有些恍惚,不光是因為透過蓋頭傳過來的淡淡香味,還有那維護的姿態和堅定的聲音。
這是平生第一次,有這樣一個人維護她,而且不管是為了什麼,卻都說服了所有的人來娶她。
一瞬間,她心裡有些酸澀。
等到那兩人走了,雲識就連忙反應過來鬆開手和她拉開了距離,又將紅綢撿起來,遞到她手裡,輕聲道:“走吧。”
“嗯。”這是嚴輕姝第一次發出聲音,很小的聲音,似乎隻有她自己聽得到。
她捏住紅綢,跟著繃直的紅綢繼續走著。
雲識帶她走到自己的房前,推開門,又走了進去,等到她跟進來後關掉門,隔絕所有的視線。
她牽著她走到床邊,又對著她輕聲道:“你先坐一會兒,我出去一下馬上就回來。”
嚴輕姝點點頭,她就從房間衣櫃裡拿出一個盒子,從裡麵拿了一袋銀元,又急忙走出去。
她知道錢財動人心,她就想讓彆人知道她非常有錢,讓彆人眼紅且忌憚,進而露出破綻。
就像劉繡玲。
……
今日何家的這樁喜事幾乎兩村的人全來了,酒席不夠,雲識就請了人加桌子,使得酒席一直鋪到了門前的路上,鋪了長長一整條,那排場整得鎮上最有錢的人家辦喜事都沒這麼多桌。
更彆提一家一個銀元,雲識不讓劉繡玲負責發銀元,她就看著何複強和老太太大方又笑嘻嘻地聽著各種恭維,一桌桌發過去,肉疼得心都在滴血。
兩村那麼多戶人家,那可是幾百銀元啊!
可那些人呢,看看他們送來的什麼破禮,雞蛋,布匹,甚至還有野菜。
劉繡玲快暈了,煩得要死,一點也不想和那些碎嘴的村裡人聊,奈何她不找彆人,卻有好些平常聊得來的找上了她,還一個勁地暗示她。
“先前子煙說喜歡女人,我還以為是說笑呢,沒想到是真的,既然是真的,你看那嚴家的丫頭一副皮包骨頭的樣子,哪裡配得上你們家子煙,還不如我們家雲花,你說是吧?”
“唉,你彆聽她說,還是我家小芳好,又懂事又孝順……”
“這男女結婚了能離,女人和女人肯定也可以的是吧?”
……
幾個人你一嘴我一嘴,甚至願意送手鐲,送各種東西,可勁地巴結她,倒把劉繡玲說得忘了銀元的事,得意忘形起來。
瞧,為了錢,對方是個女人都願意把女兒搭進去。
不過也確實,何子煙這一月上千銀元的工資那可真是十裡八鄉的地主都比不上。
劉繡玲被恭維得眼睛都笑眯了,一律照單全收,答應她們為她們的女兒牽線。
還在心裡盤算著,何子煙找了她的不痛快,搶了她兒子的媳婦,她得攪了她的這門親事。
反正她錢多,最好把她那些錢全給哄了來補償自己!
……
外麵熱鬨至極,做酒席的師傅也是在院子裡另起的灶爐,雲識則在廚房裡開小灶,一般的農戶根本就吃不起白麵和大米,更彆說肉了。
劉繡玲拿著她給的錢買了不少,當然是沒在吃喝方麵苛刻家裡人,可家裡的新房當初裝修都是裝了鎖的,一個房間一把鎖,廚房鑰匙則在她那。
雲識光明正大地讓何子程把鑰匙從她房裡拿來了,又給了他一罐糖果讓他和小夥伴玩去。
接著當著劉繡玲的麵進廚房煮了米飯,蒸了饅頭,還炒了一碗雞蛋一碗肉和一碗青菜。
濃鬱的香味引得院子裡的人都看過來,平常農村的酒席就算請得起白米飯,也不可能這麼大規模,而且頂多有點肉丁。
雲識剛剛給了師傅錢,桌桌都有白米飯,一桌一盤炒肉,但那些鄉親們能吃飽卻根本吃不夠。
人總是貪心的,雲識用托盤把東西端進房間的時候全是豔羨的目光,等到她走進房間,將飯菜擺上桌,反派卻還端端正正地坐在床畔,和之前的姿勢一樣,一動都沒動。
可因為逐漸溢滿房間的飯菜香氣,房內忽然傳出一道肚子咕咕叫的聲音。
紅蓋頭下,嚴輕姝瞬間燥得閉上眼睛,渾身發熱。
雲識則笑著朝她道:“你先吃吧,我出去一下。”
她走出去後把門關上了,希望她吃得暢快點,又特意去奶奶房間找剪紙,剪了好幾個大紅喜字,然後貼在自己的房間窗戶和門的外麵。
做完這一切,她又去廚房盛了一碗白米飯,拿著筷子準備進房間和她一起吃,卻沒成想進門關門後看到反派還是頂著紅蓋頭呆愣愣地坐在那裡。
她在心裡歎了口氣,接著放下碗筷拿了一個饅頭。
饅頭還溫熱的,她走到她跟前,伸手捏住她紅蓋頭的一角,慢慢掀開來。
因為些許緊張,嚴輕姝搭在腿上的手捏緊了喜服,紅蓋頭漸漸被揭開,微微亮光照到臉上,她眨了眨眼適應了一下,接著抬頭往上看,就看到女人眉眼彎彎,細眉被籠罩在紗帽的輕紗下,長卷發兩縷搭在胸前,珍珠耳環,大紅旗袍,玲瓏有致,勾起唇將一個又白又軟的饅頭遞到她眼前。
“你以後可以叫我子煙姐。”
雲識笑得特彆友善,反派的新娘妝也特彆簡單,盤起的發上隻有幾個看起來就劣質的釵子,耳朵上甚至沒有戴耳環。
可即使是這樣,她一雙鳳眼看著你的時候,瞳仁漆黑靈動,裡頭常含水光,像小鹿的眼睛一般,卷翹的睫毛像鴉羽,臉上透著微微粉色,唇色也很淡。
即使是常年乾活,膚色也挺白,是一種自然的白,儼然一個怯生生的小姑娘。
“謝謝。”她低聲開口,聲音很清澈,就是太小心翼翼了點,慢慢伸手接過她手裡的饅頭,然後眼簾低垂地一小口咬在了白麵饅頭上。
雲識下意識靜靜地看著她,注意到她咬在饅頭上的咬痕,甚至沒有顏色,竟然連口脂都沒塗。
唉,小姑娘結婚連個胭脂都沒有,就兩個破釵子和看起來都舊的喜服。
也對,這些東西都是她爸媽應該給她準備的,可顯然,說不定是她自己準備的。
雲識心裡一陣觸動,眉眼柔和起來,看著她一小口一小口像倉鼠一樣卻速度極快地吃著手裡的饅頭。
忽然朝著係統感歎道:“你放心,我確定我現在泛起的是母愛,我這回一定不會染指仙君了,我兢兢業業用沙雕感化她,說不定還能給她找個好對象。”
【你已經和她結婚了。】
“我還可以放她自由啊,你想想,她還這麼小,等我感化好她後和她離婚,然後分她一半財產,外麵的世界那麼大,她還可以看到很多美好的東西的。”
【我忽然有點失落是怎麼回事。】
“……”
“你神經病啊。”雲識回過神來看向嚴輕姝,卻發現她已經吃完了,而且垂著眸子,眼睫濕漉漉的,有眼淚滾落下來,又連忙擦掉。
怎,怎麼哭了?
雲識震驚了,又有些慌張。。
這要怎麼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