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她第一次喊她的名字,似乎這樣喊她,就不再是把她當做一棵草看待,起碼現在不是。
君寅從未想過,還可以這樣,她也是第一次見識到原來海草捕食時可伸縮的葉片是這樣的。
那葉片並不脆弱,起碼在沒有遇到她的爪子時是這樣的,此時反而堅韌的,蜷曲成一個圓筒,仿佛撐開了一片新的天地,它爬到正在滲出泉水的石洞壁上,似乎是渴了,在那裡打滾,汲取著泉水。
如此自然又野生的場景,即使君寅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但光隻是感受或想象到,就覺得心曠神怡,又仿佛聽到海草的葉片調皮地不小心碰到了堵住泉眼的石塊,刹那間,石塊鬆動,大量清泉湧出,淋得水草像泡在泉水中一般。
但她們都沒注意到,葉片被泉水衝刷,仿佛有細微的籽粒從表麵滲出,粘附在石洞壁上。
她聽到細微的水聲,石洞中已經快被淹了,再住不了人。
可雲識早在之前就因為缺血而渾身無力,此時更是因為大功告成鬆了口氣,懶洋洋地趴在她身上。
君寅卻奇異地因為洞中被淹了而精神抖擻起來,心情也一道好了起來,於是拍了拍她,示意她:“變回原身,我帶你出去吃東西。”
雲識聽話地縮回草葉變回了原身,甚至有些無奈,冷漠的反派即使是在這樣時也異常冷漠,像是公事公辦,一聲不吭。
隻有崩裂的石洞壁和泉水的水痕證明她們曾經來過。
君寅又變成了大老虎,將自己的新晉仆人銜到嘴裡,便威風凜凜地踏出了石洞。
外頭陽光正盛,要說露水,也隻有那些樹林下陰翳一些的草叢還有。
雲識累得手都抬不起來了,隻能跟她如實說,連聲音都虛弱得很:“我沒力氣吃了,快餓死了……”
這怎麼能行,要是以前,吃了也就吃了,但現在,這顆草作用可大著呢。
君寅微微沉默了兩秒,便將她從嘴裡拿出來,又大發慈悲地將她放到自己的腦袋上,接著道:“哪裡有露珠,你引路,我帶你去。”
“還有,你要是跑了……”
“你知道後果的。”
她補充著。
雲識則受寵若驚,沒想到自己有一天還能在老虎頭上作威,連忙伸出草葉抓緊了大腦虎圓圓的耳朵,又表示:“我沒力氣跑了……”
“而且,我哪敢啊……”
“往,先往前走……”
君寅這才冷哼了一聲,接著微微抬起頭顱,跟著她的指示走。
找了好些地方,她才吃了十幾滴都快蒸發的露珠,但好歹是緩過來了。
頭頂的陽光暖洋洋的,曬得她不一會兒就睡著了,即使是趴在老虎頭上睡著了,也微微攥著她毛茸茸的圓耳朵。
在接下來的日子裡,君寅對她的態度勉強好多了,也許因為,她足夠儘心儘力,也許是因為,她天賦異稟。
每日的療傷變成了創新傷再療傷,每每大老虎非要感受到石洞裡有泉水衝出來,才肯帶著她外出找食。
而不知不覺間,反派身後的傷慢慢長出新的皮肉,眼睛和腿上的刺傷也慢慢被新的血肉覆蓋,隻是多了滿身的細小齒印。
石洞外的水草也越發頑皮起來,有時葉片會在雲識趴在老虎背上,幫她療傷時進入石洞,有時則是細細品嘗摘取的櫻桃時遛進石洞,它最愛壁縫上的泉水,往往不鬨到渾身沾滿決不罷休。
君寅從一而終仿佛隻當個解悶的樂子,鎮定冷漠的,隻能聽到石洞中野獸那有時急促的呼吸聲,像是看到獵物時的蓄勢待發。
唯一值得雲識開心的是,她對她放心了許多,除了夜晚習慣性讓她躺在老虎身上,掐著她的後頸入睡,其餘時候都不怎麼抓著她了。
她有時趴在她毛茸茸的大腦袋上,有時趴在她背上,趁她午睡時報複性地擼一擼她柔順的毛發,想著擼禿就好,或是整根草都躺在她的肚皮上和她一起曬太陽。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的過去了,隨著反派態度的變好,雲識暫時不需要擔心被她隨時吃掉的事情,心思便也活泛起來,順便和係統討論討論有性生殖這個問題。
由於她根本就沒見識過同族的草是怎麼有性生殖的,所以完全沒有頭緒,也不知道該怎麼把種子播出去。
“反派她隻當我是個仆人加/炮/友,我肯定也得為自己謀出路噻,把她感化後找個自己喜歡的去有性生殖。”
【哦,你可真渣。】
“我再渣還能有她君寅渣?每次用完我就躺在洞外曬太陽睡懶覺,讓我自己去辛辛苦苦到處找露水喝,那我當初做鮫人族聖物的時候還天天有進獻呢,都不用自己動手。”
“還時不時咬我喝我的草汁。”
大概是做仆人久了也會有想翻身做主人的一天,尤其她辛辛苦苦,這個暴躁的大老虎爽是爽到了,黑化值卻一分沒減,簡直氣死草。
由於她心疼她,平常抹的草汁比咬的傷口多得多,君寅的肌膚已經差不多潔白如雪了,腿上甚至眼睛的傷也好得差不多。
雲識想著這樣一直下去也不是個辦法,於是便趁著反派午睡時離家出走,想激化一下她。
【你這樣不是作死嗎?】
係統吐槽她,她就無所謂地回:“反正黑化值一直不降,最差也就被她吃了,怕什麼?”
“人生就是要不甘於現狀,勇於激流湧進,懂嗎?”
【……】
可話說出去還沒一會兒她就後悔了,平常都是趴在大老虎頭上她馱著她走的,這會兒沒走多遠,小短腿就受不住了。
她扶著一棵樹大喘氣,沒曾想前方草叢忽然路過兩隻老虎,嚇得她連忙往樹後躲。
那兩隻老虎甚至還在激烈討論著。
“早就在這邊發現了老虎的行蹤,隻是王不確定是不是君寅,這下好了,埋伏了好幾天終於把她給抓到了。”
“說來也奇怪,那君寅那麼重的傷都好了,眼睛也鋥亮鋥亮的,明明就是因為那顆聖物,可她身邊沒有看到聖物啊,難不成真吃了?”
“要你,你吃不吃?”
“那我肯定不吃,我養著~”
……
君寅她的眼睛……好了?
回想起這幾天,大老虎明明就還是跟以往一樣,需要她引路,隻是療傷的時候,好像確實眼睛亮了那麼幾分,呼吸急促的,還總是盯著她看。
雲識搖了搖頭,此時來不及多想,隻能快點先趕回去看看。
她擔心她又被君卯給帶人打傷了。
腦海裡不自覺就浮現出當初反派在虎族被他們刺瞎眼睛的時候,心裡又急又後悔,怪自己不該離家出走。
……
隻是到達洞穴的時候裡裡外外都沒有了君寅的身影,倒是洞外一片淩亂,她跟著外頭淩亂的痕跡,小心翼翼地跟到了不遠處,便看到不少老虎停在這休息。
即使他們身上的黑紋都大同小異,但趴在中間的熟悉大老虎瞬間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好在,她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傷勢和問題,似乎還被優待了。
而君寅的對麵,則是身穿皮毛裙一臉黑氣的君卯,他大聲吼著。
“我最後再問你一次,她到底去哪了?”
君寅嗤笑了一聲,依舊懶懶散散地趴著,良久,卻忽然說了一句:“哦,在我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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