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第一百一十章(2 / 2)

她第一次害怕的,像是有一道冰涼鑽到了身體裡,卻讓她滿心滾燙,渾身緊繃,想掙脫束縛逃跑,卻遲遲無法行動。

像是被抽乾了力氣,四肢無法動彈的,隻能無力的,成串的眼淚沒入發中。

她從未像這樣憋屈過,也不知那顆蠢草哪裡來的信心,相信她不會殺死她。

或者說,她就是在拿命證明,證明她在她心裡的份量。

她恍惚的,又被女人緊緊擁著。

雲識用手緊緊捧住她的臉頰,與她額頭相對,又溫柔地吻她的眼角,吻她的臉頰,一聲聲輕聲細語地安慰她:“彆怕,彆怕。”

“很快就好了。”

“一切就都好了。”

就連纏在身上的草葉仿佛也變得溫柔至極,輕輕磨動著,像在安撫著她的情緒。

君寅仿佛沉浸在了這樣的溫柔中,緩緩閉上眼睛,可她仍舊呼吸急促的,噴薄在雲識的臉上,緩緩喘息著,似乎有些無法承受這樣的恐懼。

而石洞內,那葉片鑽入岩縫後便仿佛來到了一個漆黑的無人之境,奇異的是,它在這裡感受到了許多同類的氣息,往一旁緩緩探去,便忽然觸到了一小片柔軟的葉片般,再往下摸,便感受到了一小顆籽粒一般。

那就像發了芽的籽,通過葉片的觸碰,她仿佛能感受到嬰兒般的啼哭,接著向前移動,無數道小嬰兒的啼哭被她的葉片感知到,這裡就像個布滿了籽芽的空間,孕育著無數道生命。

它心裡不知作何滋味,也許滿懷期待的,感動的,慢慢退出岩縫,彼時湧出的清泉已經漸漸停止,餘留些許流下岩壁,朝石洞外流去。

它退出時還刻意貼著岩壁走,卻發現原來無意識之中岩壁之上早已沾滿了籽粒,肉眼難以看到,像塵埃一般,卻及其頑強地粘附著,即使洶湧的清泉湧出都不能撼動分毫。

反而是它們,也許就是通過清泉淹沒時,和清泉裡適合它們的另一半融合後才慢慢開了智,又趁岩縫裂開時爬到了更加溫暖適宜發育的岩縫後去慢慢生長。

可是,太多了......

葉片朝四周旋轉著觸摸,發現石洞深處的岩壁布滿了小小的籽粒,照這樣下去,除非不再刺激清泉湧出,否則岩縫後根本就裝不下,到最後,也許會被堵死,後果將不堪設想。

它心情沉重地慢慢退了出去,跑到石洞外,輕輕柔柔地汲取著還在緩緩流出的清泉。

事實是,它可以忍著不再調皮,但那隻大老虎不知道願不願意......

......

雲識輕輕撫著女人臉頰的手慢慢停下來,一時難以開口。

說什麼呢,說她稀裡糊塗就搞得籽粒到處都是,沾滿了她的地方?

說她們療傷療得太多了,不健康?

她接著一咬牙一閉眼,想著這事也不能瞞著她,還是說清楚比較好,就算惹她生氣了也是自己活該,是自己太粗心了。

豈料她剛想開口耳邊就傳來了君寅故作鎮定微啞的聲音:“這下好了吧?放開我。”

回想起剛剛屈辱的樣子,要是沒人看到也就罷了,偏偏不僅被這顆蠢草看到了,還可憐兮兮地像個兔子一樣被她摟在懷裡安慰,簡直是丟儘了她的虎臉。

所以,她要報複她,等她一放開她,她就撲上去把她的血吸乾淨,最好是讓她一直病怏怏的,連話也說不出。

不對,就算她現在被綁住了,但她堂堂君寅,用一個腦袋都能把她給撕碎!

說時遲那時快,在女人飛速呲著小虎牙咬上來的時候,雲識膽戰驚心地躲開了。

低頭看到她凶巴巴一雙鳳眼都瞪圓了的樣子,奇怪的是,一點都不怕了,反而還有點想笑。

雖然不知道她為什麼喜怒無常,忽然就生氣了,但她決定,說出這件會讓她更加憤怒的事,以憤怒掩蓋憤怒,以毒攻毒,這樣就......

不用承受她兩次怒火......

雲識沒辦法管自己一塌糊塗的邏輯了,吞了口口水,隨即豁出去了。

“要是從今以後我不能給你療傷了,你可以接受嗎?”她先是問了個問句。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療傷這件事早已經是她們之間心照不宣的那件事,並不僅僅隻是普通的意義。

“當然不行,一天三次一次不能少!”這顆蠢草已經不是第一次挑戰她的底線了,君寅氣衝衝地看著她,忽然間又罵她:“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不殺你。”

忽然出口的話讓她自己都愣了下,隨即反應過來。

對的,難怪自己不願意她死,是因為這樣,她每次給她療傷的時候,雖然傷口很痛,但舒服到心坎裡了,暢快至極。

雲識頓時抑鬱了,原來她在她心裡就是個‘療傷’的工具!

她真是......

太高興了,這是她邁出的第一步,她相信,隻要她療傷的技術夠好,就能繼續待在反派身邊,然後慢慢找到更多她黑化的原因,慢慢感化她。

所以,她此時乘勝追擊,又試探性地開口:“那個,播的籽粒太多了,我讓葉片用沙子刮掉吧,不然籽粒都跑到裡麵去了發芽後會堵住,然後會很慘。”

她不僅把事情說了出來,還提出了解決方法,既然君寅還想要有水源出來,還想要以後她替她療傷,就隻能暫時先這樣了,把那些還沒發芽成為生命的籽粒刮掉,也許等裡麵發芽了的籽粒成長到能夠適應外麵的環境,把她們弄出來後才能繼續。

雲識還記得,當初她們一族是生長在火山附近的,隻有那樣的溫度下才能讓她們的籽粒發芽,可如今的這裡根本沒有這個條件,也許就隻有它們現在待的地方才能夠讓它們成長起來。

她確實很自私,君寅把她當療傷的工具,而她,這樣算計,感覺也快把她當成繁衍的工具了。

“你又想玩什麼花樣?”忽然的一聲將她從思緒中換醒,她未曾遮掩的難過神色也一覽無遺地暴露在她眼前。

一雙狐狸眼低低垂下,眼尾下彎的,唇瓣緊抿,月光映照下,眼裡的光仿佛都消失了。

君寅定定地看了她半響,接著用對她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你那副樣子乾什麼?”

“我聽明白了,不就是快被草堵住了,籽太多嘛,你刮就是了。”

有必要這麼大驚小怪的嗎?隻是草而已又不是老虎,不過,不可否認的是,她這副低落的樣子取悅到她了,以至於她一時口快就答應了。

剛想反悔,女人卻又開了口,聲音柔軟的:“我擔心你,怕會傷害到你......”

“你擔心我?”君寅打斷她的話,又重複問著,仿佛渾身上下包括本來被怒氣占領的腦袋都愉悅起來了。

算了,先放她一馬,等更重要的事情解決再說,畢竟,它也不想石洞被堵住,到時候又得動手把那草扯出來。

這樣想著,她更加妥協了。

而且,想著要變成原樣,人形哭起來太明顯了,大腦袋眼淚落到毛發裡去了,根本就看不到。

“嗯,我擔心你。”雲識不明所以地重複著,隻是表達著她此時的心情,但隨即,女人忽然就變成了一隻大老虎。

她連忙微微調整葉片的鬆緊,又呆愣地望著那個凶巴巴呲出尖牙的大腦袋。

耳朵圓圓的,虎目明亮的,她催促她:“快點,要睡覺了。”

君寅是真的很愛睡,所以此時她隻能連忙讓她的幫手又行動起來。

石洞外遮掩的葉片微微鬆開,一片葉片卷曲的,卷起洞外的些許沙鑠。

雲識害怕有臟東西,又咬破了一片葉片,將草汁淋到那片葉片上,將小小的沙鑠浸滿草液,這才讓葉片一點點伸長探到石洞裡。

它在黑暗中緩緩前行,周圍的岩壁卻因為它的闖入微微顫動著,前方岩壁縫中淌出不少清泉。

它卷著沙鑠,將沙鑠散到布滿籽粒的岩壁上,又開始四處用葉片磨動著沙鑠,讓沙鑠在岩壁上磨動,企圖磨掉籽粒。

可惜的是,似乎毫無作用。

那些籽粒就像生了根一樣,牢牢粘附在岩壁上,讓它越來越躁動。

聽著石洞內野獸越來越急促的呼吸聲,可把雲識給急紅了眼,她瞬間化為本體,打算自己全力出馬。

葉片將大老虎捆好,她湊到石洞外,所有的葉片嚴陣以待,卷上細沙,蜷曲著,一片不行就換一片,一次次在石洞走進走出。

沙鑠隨著葉片的挪動在岩壁上快速磨動,但粘附在岩壁上的籽粒未傷分毫。

很快,雲識不僅無功而反,反而鬨得石洞有崩潰的危險,她聽到野獸再也承受不住,害怕地一聲聲低/吟,岩壁縫的清泉毫無征兆地衝出來,衝得她整顆草滿是清泉,她隻能連忙用草葉圍住石洞口。

最終,清泉緩緩停止,而她再次探進看的時候發現那些籽粒仍舊布滿岩壁。

真是,太堅強了!

她隻能妥協,化為人形抱著她的大老虎躺在石洞內唯一一塊還算乾燥的地方。

“對不起,失敗了......”她萬分抱歉,抱住老虎的大腦袋,摸到她眼角一片浸濕的毛發,頓時更加愧疚了,溫柔地摸她的毛發。

聽到她的聲音,君寅一等她湊上前就連忙呲出尖牙狠狠地咬住了她的脖子,聲音哽咽地罵她:“你這顆沒用的草!”

天知道,她有多痛苦,孤零零地承受著雷電一次次劈到身上的折磨,從被劈的地方傳到全身,心臟,到最後,她隻能出聲求救,發出像弱小動物受傷一樣的吟/呻。

可此時,再沒了一個女人輕聲細語地安慰,她隻能一個人獨自望著石洞頂,大腦一片空白。

她恨死她了,這個始作俑者,雖然有那麼一些時候她從痛苦中體會到了些許不一樣的滋味,痛快的,但她就是屈辱的,想吃了她。

思緒間,尖牙刺穿皮膚,女人身上黏糊糊的,但她惱怒地吸著她的草汁。

雲識根本毫不在乎,還摸著她的大腦袋安慰她,小聲地重複著跟她保證:“我下次一定不這樣了......”

可今晚經曆了太多波折,君寅早已渾身疲憊,她就像喝著喝著就快要睡著了的孩子一樣,模模糊糊間還要朝她放狠話:“蠢草,我明天醒來你就死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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