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徐娘娘則有些苦澀地拉著她往府裡走:“快彆提了,族裡連成婚都不許,這驚世駭俗的話萬一被人聽到,會給公主帶來麻煩。”
她往後退了一步,心知這些年來她們互相的陪伴,彼此間的感情有多深,也知道她們的難處,心裡像被壓了一塊大石頭。
小白叫了兩聲,似乎想逗她開心。
她便低頭朝牠浮起一抹笑來,又彎腰摸了摸牠。
可最終,卻又不知不覺間走到了小尼姑的屋外。
抱著佛法高深的小尼姑應該會使她舒心些的想法,她敲響了她的房門,並且循著她的應聲走了進去。
一進去,便開門見山地問她:“你若是要為了一人還俗的話,對方會是男子還是女子?”
“我們修行之人講究六根清淨,四大皆空。”意天海毫不猶疑,盤坐在榻上,兩手自然放在膝上,即使是她進來了,仍舊雙眼緊閉著,無動於衷。
若不是她貌美的容貌,雲識甚至會以為那榻上坐的是個佛法高深的老者。
望著她清冷的麵容,她也第一次如此討厭那所謂的‘四大皆空’。
隻是到底卸了口氣,坐到桌旁繼續問她:“那你覺得女子和女子之間能夠相愛嗎?”
意天海的手指微微蜷了一下,而後依舊淡淡地回她:“自然是能的,世間萬事萬物總有它存在的意義,眾生亦平等。”
雲識低垂的眼睫微微上抬,偷偷瞧了她一眼,心情好些了,便接著道:“可是我族有那麼多相愛的女子,尤其那些名蠱世家,一旦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難道就因為他們害怕巫族子嗣越來越少,她們就該被拆散嗎?”
“還有,你說眾生平等,那為何女媧造人時不讓女子和女子或男子和男子可以繁衍出後代呢?”
“我知道我有些鑽牛角尖了,但我真的不明白......”她靜靜地看著她。
此時此刻,意天海才緩緩睜開眼來,毫無波瀾的視線與她複雜的視線瞬間膠著在一起。
雲識卻心跳微微加快,率先偏頭躲避開來,便聽到她說:“我窺探不到神的想法,但她可能隻是想要陰陽調和,將人與人區分開來,各有分工,繁衍生息,隻是人世間的愛是誰也無法預料到的,若你愛的是女子,這便失了幾分無法預料的公平。”
“何不自己想想如何改變這份不公呢?”
聽到這番話,雲識忽然一頓,雙眼也漸漸散發出幾分釋然的光亮來,格外耀眼,揚著笑道:
“你真的相信這世間有辦法可以讓相愛的女子們擁有彼此愛的結晶嗎?我又能找到它嗎?”
“如果你覺得你所想所做之事能讓所愛之人甚至成千上萬的人快樂,就可以為之而努力。”意天海看著她,那一瞬間,眸光不留痕跡地柔和了幾分。
她跋山涉水來到巫族,不過是因為預料到她的劫在這裡,卻沒想到與此人又多牽連了一份因果。
而巫族公主雲識,雖然她的母親是女媧後人,她卻是個可憐兒。
天子腳下,百姓皆尊崇女媧,女媧則賦予親造的後人半神之軀,降世巫族,此後庇佑天下,相傳隻有女媧後人與所愛男子陰陽相調生出的女孩才能繼承半神之軀,成為新一任普渡眾生的女媧後人。
巫族公主是為其父施非常手段強.迫其母而生,實則女媧後人與當今天子相愛,而後當今天子攻進巫族將她帶走,沒過多久便誕下另一位受儘寵愛的女兒。
她雖預料到這位處境不太好的公主是她的劫,卻無論如何也預料不到這位公主今後的遭遇,想來她雖被父親所遺忘,自幼平凡疾苦,但如今天真爛漫,被愛她之人所嗬護著,定會一世平安喜樂。
思緒之間,一隻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她定神一瞧,便看到站在她麵前的雲識衝她笑,彎彎眉眼,取笑她:“想不到阿意也會走神呐。”
“我先走了,有尤其要緊的事。”
她又說著,腳步輕快地轉身走出房間。
經意天海那番話的開導,她竟頓覺豁然開朗,腦中靈光一閃,來到家中書房,翻遍了女媧有關的所有藏書,終於找到自己想要的,又歡喜地奔向客房。
彼時已至黃昏,雲識衝進客房時沒曾想小尼姑竟又在換藥,裡衣拉到肩下,露出一節光滑流暢的肩頸,被灑上藥的傷口隱約可見幾絲紅色裂痕。
她瞬間就反應過來轉過身,而後不好意思地輕聲道歉:“是我太著急了,抱歉,而且你的傷明明就......”
“沒事。”聽到聲音,意天海不慌不忙地拉起裡衣,打斷她,又淡淡地抬頭看她:“有什麼事嗎?”
“是我想好我要什麼了!”雲識這才轉過身,些許激動道:“我想要你一滴水,可以嗎?”
意天海些許疑惑,直到又聽到她說:“這本書上說了,女媧賦予神力使得男子之水一旦和女子之水彙合,便能讓這水在女子肚中化為孩童。”
“所以我想,我若拿到兩種女子之水,再去借來女媧神力,便能造出能使女子有孕的蠱了。”
“這還隻是這書的前半部分呢。”雲識神色憧憬又天真,接著還想繼續翻閱這本書:“容我再瞧瞧,說不定還有更詳儘的解釋......”
可她尾音還未落,手上書便被小尼姑搶了去。
意天海微微皺起眉,頗不自在地說著:“這書不過玩物,信不得真,也不得再看。”
“憑什麼?”雲識也頗為不解,微微皺起眉想去搶,甚至有些置氣:“你該不會一滴水都不肯借我吧?”
“借了我們因果就兩清了,不好嗎?”
她頻頻伸手去搶,意天海則皺緊了眉去躲,甚至看她步步逼近,沒忍住怒斥了一聲:“胡鬨!”
可她那受傷了的瘦弱身子哪裡能搶得過對方,躲避之間瞬間絆到榻邊,朝後倒在了榻上。
雲識則急於搶書,伸手一奪,書是搶到了,卻整個人都撲到了她身上,下意識低頭間,鼻尖相觸,呼吸近在咫尺交織在一起,兩人的視線也瞬間膠著在了一起。
她的心跳得有些快,意天海則隻是微微皺起眉,不知為何聲音有些低,一字一句地道:“你去問問嬤嬤她們,我想,如果你真正了解了這本書上的意思後,就不會找我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