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無歡恢複意識的時候,隻覺眼前像是有什麼白茫茫的東西在不斷閃過,又逐漸分散,最後消失不見了。
然後是一陣劇烈的頭疼。
腦子裡更是被硬塞進了一團棉花,隨後化為了無數碎片刺得他腦膜生疼,連睜開眼睛都做不到,身體徹底失去了控製。
隻有思維還勉強清楚。
發生了什麼?
他想大聲呼喊,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像是有一雙冰冷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嚨,將他拽入寒冷的深淵。
【玩家已成功載入魔方生存遊戲,本次副本編號A10086,祝您遊戲愉快。】
這是一個悅耳的聲音,像是有一個女人貼在紀無歡的耳邊輕語。
這個聲音一出來,紀無歡突然就拿回了身體的控製權,他猛地睜開了雙眼,卻又被突如其來的光線刺得眯起了眼睛。
視線還有些模糊,觸感卻已經恢複,他似乎是躺在一層厚重的地毯上。
隱約間他看到了一片坑坑窪窪的青灰色天花板和一個小吊燈,迷迷糊糊的,好像那上麵還掛著什麼?
還沒有看清楚,他就受不了了,眼睛太難受了,他捂住雙眼,眨了好幾下眼睛,眼淚立刻就不受控製地流了出來。
紀無歡是高度近視,因為工作需要,平時都會佩戴隱形眼鏡,而現在,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眼睛發乾發澀,異物感極重,很不舒服。
紀無歡強忍著這樣的不適,再次努力睜開了眼睛,他從地上爬起來,紅著眼眶,適應了光線,淚眼汪汪地打量四周。
當視線重新凝聚的那一刻,他愣住了。
——因為這是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看起來像是一間臥室,整個房間的麵積並不大,擺設卻很奢華,連牆壁上都貼滿了複古的印花牆紙,右邊有一個皮製的小沙發及雕花鐵製茶幾,但整體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當目光又掃了一圈,停在了左邊的時候,他知道這違和感是來自哪裡了。
左邊竟放著一張單人鋼絲床,床上有破舊的白色被褥。
裝修如此豪華的地方,怎麼會放著一張這樣的鋼絲床?而且,這裡居然沒有任何一樣現代高科技設備,房間的主人難道是個複古愛好者?
不過這些都不是重點,現在更重要的是,他怎麼會在這裡?
紀無歡首先想到的是整蠱節目,轉念又pass了,作為一個演員,還是名氣不小的演員,去年金馬獎得主的新晉影帝,哪個節目敢這麼整他,怕是要被告到破產。
綁架?
也不太可能,哪有綁匪綁個流量明星的,生怕不會引人注意嗎?而且他也不是什麼世界首富啊。
還有剛才那個奇怪的聲音說“遊戲”。
紀無歡的心裡突然有了點不好的預感。
總之先看看能不能求救吧。
青年一邊回憶著失去意識之前發生的事情,一邊掏出了手機,另一隻手摸上了耳垂,他的左耳上有一枚簡約的銀色耳釘,小巧精致,當指尖輕輕轉動它的時候,那冰冷的觸感讓他冷靜了一些。
雖然有了預感,但當看到左上角顯示無服務的時候,心還是沉了一下。
但他不想放棄,試著撥打了電話,眼巴巴地盯著手機屏幕,果然打不出去!
青年按下鎖屏,正打算把手機收起來的時候,差點咬到舌頭!
那漆黑的屏幕周圍竟然映出了一堆密密麻麻的人臉,那些人頭就掛在青年的頭頂上,麵孔猙獰,黑洞洞的眼睛冰冷地盯著下麵的青年,仿佛預見到了他接下來的反應。
果然紀無歡一聲驚呼:“我擦!”
下一秒,他卻猛然捧住了自己的臉,驚慌失措。
屏幕裡的他同樣是一臉見鬼了的驚詫,可那是一張完全陌生的臉,在紀無歡驚恐的表情裡,隨著他眨眼睛跟流眼淚。
他怎麼變成這副模樣了?他那張帥氣迷人風流倜儻的臉呢?
紀無歡又與屏幕中的自己對視了十多秒,勉強找到點熟悉感。
這的確還是他,隻是變了個樣子。
這種改變實在是很微妙,難以描述,隻有眼睛倒是沒太大的變化,若是熟悉他的人應該還能認出來。
不過這個熟悉的程度,恐怕指的是紀無歡本人對自己了。
回去整個容說不定還能整回來,問題不大,不要慌。
紀影帝如是想。
原本紀無歡還覺得這有可能是被綁架了,這一刻,他突然明白過來,這根本不是科學能辦到的事情吧?
當注意力從自己臉上脫離的時候,紀無歡才後知後覺地注意到了屏幕上映出來的其他東西,他的頭頂……
青年心裡咯噔了一下,他猶豫了2秒,才戰戰兢兢地抬頭看向了天花板。
當看清眼前一幕的時候,紀無歡頓時渾身僵硬,大腦有那麼一秒超負的空白,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輕薄的襯衫已經被汗水浸透。
在天花板上竟然掛有無數個嬰兒!
他們像是爬在天花板上,姿態扭曲,猙獰的臉上居然還有表情,他們在笑,嘴裂到了耳根,邊緣還有縫合的痕跡,非常之詭異,那兩隻空洞的黑窟窿眼睛,明明連眼珠都沒了,可卻讓人覺得他們有想法,有思維,此刻正不懷好意地注視著紀無歡。
紀無歡立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瞬間跑到了門邊,手握在了門把上,緊緊地盯著天花板,在扭動門把的前一秒,卻又突然大鬆了口氣。
“媽的……”嚇死他了,居然做的這麼逼真。
現在他才看清楚了,那天花板上的嬰兒應該是某種塑料做成的玩偶,每一個都跟真正的嬰兒差不多大小,這些玩偶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表麵皮膚的顏色已經褪去了大半,呈現出一種極不均勻的灰青色,可即便如此,這些玩偶做得卻是足夠逼真,如果肉乎乎的臉上沒有這麼詭異笑容的話,它們或許還挺可愛。
也不知道這些玩偶都是怎麼掛上去的,密密麻麻的布滿了整個天花板!隻露出了一個小型吊燈。
這就是剛才紀無歡迷迷糊糊看到的東西,一想到在他昏迷的時候,頭頂上都是這玩意,心裡就有點發毛。
不過發覺它們是假的之後,紀無歡就沒那麼害怕了。
而就在這時,冷不丁的,紀無歡突然聽到一個輕微的聲音,他立刻噤聲。
似是一個男人的低聲呻.吟,接著伴隨著一陣衣料與地毯摩擦的聲音。
在這安靜陌生的房間裡顯得尤為突出!
而且那聲音是從距他一米之外的沙發背後傳來的。
聽著越來越大的動靜,那人顯然要爬起來了,紀無歡微微眯起眼睛,不斷用左手擦掉眼淚以保持視線清晰。
要命!
他這眼睛在關鍵時刻能不能不要這麼敏感啊!?
又是一聲呻.吟,然後一個人影從沙發背後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這個刹那,紀無歡兩三步跨到床邊,順手就撈起了床頭櫃上的台燈,並且又退回了門邊。
那人和紀無歡的反應不太一樣,雖然也有些茫然,但卻並不慌張,他先是抬頭看向天花板,等看清了,表情大變,洪亮地“臥槽”一聲,如同一隻受驚嚇的兔子,不符合體型的靈敏,一竄就到了床邊。
他這才看到了站在房門前哭紅了眼的娃娃臉青年,見他抱著台燈“瑟瑟發抖”的摸樣,微微一愣:“新人?”
紀無歡沒有回答,反而眯了眯眼睛,打量著他。
這男人比他矮很多,應該隻有一米七出頭,體型略胖,看起來年近30,一身黑色運動服,背著個雙肩包,屬於丟進人群裡根本看不出的那種。
紀無歡在仔細觀察這人的同時,那人也在觀察他,他不知道的是,在那個陌生人的眼裡,自己滿臉眼淚惶恐不安的模樣就像是嚇傻了。